沈长冀头?又突突地痛起来?,脑子里那棵树宛如吸取他愤怒为养分般继续深入根系,他勉强压下,把怀中人抱得更紧:“阿泠也给皇兄绣个香囊好不好,花纹要龙鳞松,可好?”
中庸沉默了会儿,道:“臣妇没见过龙鳞松,绣不出来?。”
沈长冀头?痛欲裂,却还是咬牙笑道:“那就普通的松树……”
青令还是绣着掌中的兰花,“臣妇不会。”
沈长冀呼出一口气,“那、那皇兄便要你手里这个。”
说完,便一手去拿中庸掌中即将完工的香囊,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青令猛地一躲,眼神有一丝逃避。
沈长冀心中咯噔一声,不顾三七二十?一把中庸掌中香囊抢到。
青令还是他夺回他手中的香囊:“你快还给我!”
可中庸反应越这般在意这个香囊,沈长冀越觉得这香囊有古怪。
乍一看,手中香囊的确是绣着白?色的玉兰花,可马上,沈长冀就看到尚未绣完的香囊内侧似乎还有另一种?颜色。
他把香囊一面?翻了出来?,里头?半边清雅的青竹霎时?如利剑般冲入眼中,顷刻刺得沈长冀眼睛鲜血淋漓。
沈长冀又想起中庸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绣着的香囊,立即夺来?一旁绣好的十?来?个香囊,尽数拆开,头?痛欲裂地发?现,这每一个香囊的内层绣的不是什么花草,统统都是竹子。
还是内外相依,似天生一对的竹与兰!
帝王怒不可遏,拿着这些?香囊来?到中庸面?前,一把抓起中庸的手臂,“他都已经死了,你居然还想着他?!”
青令抬起头?,直视着眼前胸膛剧烈起伏的男人:“我是他明媒正娶,一起拜过天地的妻,是他与我未出世?孩子的母亲,而你沈长冀,你又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不许我想他?!”
沈长冀蓦地脸色一白?,继而咬紧牙关,“你问我是你什么人,你是我四年前被他骗走的美人,你是我亲自取名的阿泠,你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他冼君同不过是个卑劣至极的小偷罢……”
“我不许你那么说他!!”
望着眼前中庸满脸泪怒不肯妥协的倔强模样,沈长冀心剧烈抽痛,咬牙把中庸的手一把丢开,转头?便丢下狠话,道:“阿泠,你莫要以为我是非你不可,我……”
扑通
身后?传来?沉闷一声,沈长冀一转头?,却看到先前与自己剑拔弩张的中庸已经仰面?晕在床榻上,不省人事?,他的心差点停止跳动,撕心裂肺大喊让外面?的惜月传御医。
御医李文颀匆匆忙忙赶来?,在帝王几乎能杀死人的目光中冒着汗轻轻搭上了中庸清瘦白?皙的手腕。
可马上,他就猛地拧起了眉,眼中一会儿凝结出一层惊色,一会儿又凝出疑惑。
沈长冀猛觉不妙,逼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李文颀却马上起身,跪下磕下头?,“启禀陛下,南公子他是有孕了……”
阿泠有孕了?!
沈长冀蓦地被这天大的喜事?砸得差点站不稳。
他的阿泠怀了他们的孩子?
他的阿泠怀了他们的孩子!
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险些?被这喜悦冲昏头?脑的沈长冀,在这一刻,只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马上他就意识到不对,“早上也把过脉,为何当时?没有诊出来??”
“这是因为……”
见对方低下头?,沈长冀心猛地一跳,“因为什么?!”
李文颀咬咬牙:“陛下,早上的确是拔不出脉象,即便现在也时?隐时?现,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南公子所怀龙胎可能与寻常胎儿不一样,臣猜,公子怀的可能是昙婴……”
沈长冀一愣:“昙婴?”
李文颀艰难解释道:“古籍有载‘昙魂入梦,托腹三月而消,盖父母业障未偿耳’,也就是注定…注定无法诞生阳间的孩子!”
沈长冀如遭雷击,如若不是一旁的贺宵及时?扶住,他恐怕就真的要瘫倒在地。
“果然,我这辈子不会有孩子,就和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一样,来?了,也保不住,因为这是我的报应。”
这是,床上传来?极平静的一声。
中庸不知何时?醒的,但明显是听到了方才御医所言,可让人震惊的是他眸中一丝波澜都不起,似乎丝毫不在乎他腹中即将离世?的孩子,还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报应”。
“阿泠,为什么……”
沈长冀不理解中庸的冷漠,明明他之前了解到当初中庸第一胎意外掉了后?,他那么痛苦不堪。
中庸突然又说:“沈长冀,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爱你吗?其实在四年前,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沈长冀的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原来?在四年前,他的小鸟便爱上他了。
沈长冀艰难开口:“可你当初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要听从他嬷嬷的话执意要离开他?
青令却像是一下子猜到了他想问的,“沈长冀,其实四年前,嬷嬷临终前告诉我的,根本不是让我离开皇宫,离开你。”
…什么?
沈长冀猛地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