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来日方长,往后总有见的那一日。如今嘛,未免打草惊蛇,还是让小主子先在济阳县待着吧~”

如今,杀害元儿?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她若是将?于行硬接来,岂不是要让他暴露在危机中度日。一日不除了凶手,于行的危机就一日得?不到解除。

多年来,她被儿?子去世的消息打击的体无完肤,又?加上?背后之人藏得?深,她一直没能够手刃贼人。如今有了于行,就是为了他,她也要好?好?揪出那幕后真凶,将?他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不仅如此,她还要让她孙儿?于行活在日光之下,活在万众瞩目之中,活在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不是她这个做祖母的不想他就这样?平凡过一生,毕竟太子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既然生在皇家,哪里真能藏得?过一世。

事过就会留痕,他们?能查到,别人就查不到?更遑论那孩子跟他爹生的一般模样?。若让有心人看了去,缕着线索往前追溯呢?

还有那些躲在黑暗里的阴损东西,一直蛰伏着,如附骨之蛆般,看到破绽就会伺机而动?扑就上?来啃噬。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让他们?查到于行的存在,不消几天,世上?再无这个孩儿?。这样?的结果是她不能承受的,她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听你的意思~岳侍讲知道于行的身?世了?”,见春晖回?应是,“那我们?得?接触一二了,有着共同的目的就是盟友。”

春晖看着主子精神慢慢好?了,人也开始支楞起来,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起下一步的行动?。是因为报仇又?怎样?,起码人有生的斗志。不再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熬日子了~~

后宫隐秘的角落被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是朝里那些臣子所不知的,没有提前防备一二。

朝臣们?只发现,作?为天子的近臣的岳侍讲,最近说话?笑脸迎人,走路带风,这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了不成?

茶馆会面 若要岳展自己说,他……

若要岳展自己说, 他最近确实是红鸾星动,但是离好事将近还远的没影子呢!

不过?他已经知足了?,毕竟离着脱离单身已经迈出了?极大的一步了?。

这日又到了?他给陛下讲史的日子, 他快到御书房的时候,福来公公却截住了?他的去路,“岳侍讲, 陛下今日心情不佳,您今天当差可得留意。”

福来公公在御书房当差,自他荣升侍讲以后, 他们慢慢相熟,私下里,福来经常偷偷提点他。

椿?日?

“哦?却是不知为何?”岳展总得知道原因, 才会有的放矢。

福来公公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 才悄悄在他耳边说道, “今早收到雍州、兖州八百里加急, 今年?冬天遇到极寒天气, 两地百姓流离失所?。”

他一说这个岳展就明白了?, 今年?春天以来北地就接连干旱,以雍州、兖州最甚,下面很多府县都到了?粮食绝产绝收的地步。冀州、嵩阳次之, 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

而今冬北地又接连大雪, 灾情严重, 饿殍千里,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必然?要出钱赈灾。

这几年?好不容易充盈的国库,又要因此空了?, 换哪个上位者能高兴的起?来。陛下高兴就怪了?。

知道陛下因何不悦,岳展心里就有谱了?。等他进到御书房,果?然?见陛下面上难掩不悦,他也不看奏章,只望着窗外的积雪,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岳展给他请安,他才收回目光,望向岳展。

岳展以为如今雍州、兖州灾情严重,陛下今天听史可能会问?纵观古今,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什么良策。

在进来的前一刻,他已经将历朝历代成功的做法梳理了?一遍,不外乎先由官府出钱购粮,来保证粮价稳定。也可以从百姓手?里买粮赈灾。在粮食难以筹集的县乡,由朝廷将钱币发给灾民买粮。后期给灾民分?配土地,鼓励开垦,同时减免赋税。还可以以工代赈,通过?兴修水利,雇佣灾民参加,给灾民提供一份收入等等一系列措施。

岂料,陛下却出其不意的问?了?另一个他始料不及的问?题,只听浑厚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

“长卿啊,你涉猎广泛,你说说前朝,哪一位皇帝在位时,国库最为充盈?”

虽然?意外陛下问?出这样的问?题,他面不改色的回道,“回陛下,据前朝史记记载,前朝中期庆帝在位时,国库最多的时候有银钱四百八十七万六千两。”

“四百多万两啊~”他叹了?口?气说道,“朕的国库跟庆帝比起?来竟只有他的零头而已,如今连这点都要保不住了?,朕怎么就这么穷呢!”

仿佛心血来潮般,他又让岳展讲起?了?前朝庆帝的故事。着重听他如何振兴经济,充盈国库。好在岳展之前编纂了?前朝历史,不然?皇上问?的这样详细,他还真不一定能回答全了?。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岳展才退下,至于他之前准备的前朝如何赈灾的问?题倒是没有被问?及。

他准备的那些赈灾办法也无?法宣之于口?,他倒是想去赈灾,比给陛下讲史,去赈灾,挽救黎民百姓可有意义的多了?,若是让他去,他一定尽全力安顿流民,减少伤亡。可朝廷派出的赈灾的钦差大臣跟他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钦差大臣必得是三品大员往上了?,不是他这种六品小官踮踮脚尖就能够得着的。他是空有一腔报国心,半点施展不出来~~

哪怕陛下听听先贤的经验,采纳个一两点,他都觉得不负平生所?学,可是~~唉,他长叹一口?气,真是满腹经纶而来,一肚子牢骚回去。

福来公公可是一直在御书房外候着的,陛下心情不好,屋内不留人伺候。

他们君臣的对话,他在屋外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不明白岳侍讲出来为何心情不好。

他在外面听他讲史听得都入了?迷,陛下问?的问?题,他都答得那个交出色。不要小看他们这群御书房伺候的宫人。日日受这等文化?熏陶,虽然?不至于出口?成章,鉴赏别人回答的能力还是有的。这位岳侍讲了?不得呀,博古通今,有大才。难怪陛下如此恩宠他,看着吧,以后这位大人前程可期。他这回可押对宝了?。

心里这样想,面上就带出来了?,对岳展态度恭敬中带了?三分?讨好的笑,嘴上不忘捧场道,“岳侍讲,您不愧是状元出身,什么史事都能叫您信手?拈来,我见的人里,您的学问?是这个。”他伸出一个大拇指,对着岳展比划道。

“公公过?誉了?,这是我的本职而已。”岳展心里也确实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比别人多活一辈子,多爱看书一点,知道的多,没甚值得炫耀的地方。

这谦卑的样子落在福来公公眼里,内心对他的赞许更甚了?,不骄不躁,未来才走得长远。他在宫中三十年也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能得他这番夸奖的人不多,能经得起?他夸还不自满的寥寥无几。就冲他这表现,他决定下步大棋。

于是他借着送他出来的便利,将一张纸条塞到他手?里,还没等岳展明白怎么回事呢,福来公公早已经走远了?。既然什么也没有交代,必定是纸条上写得清楚。

宫中人多嘴杂,到处都有眼线,每个人的背后都不知道站着什么人,肯定不能在这里看手?里的纸条。他攥紧了手里的纸张,直觉里面的内容对他很重要。

所?以在回翰林院后,他第一时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手?里攥成团的纸条一点点展开,里面的字渐渐显露出来。

只见上面用小楷写了?一行字:明日戌时,永康路惠风堂茶馆祥和厅。

只有时间地点,是什么人想见他,对方是敌是友?所?为何事?难道是福来公公有什么话在宫里不方便说,要到宫外说?他直觉不是。是福来后面站着的人?会是谁呢?他一时又半点头绪也无?,也无?从猜测。

若是不去见,可能会恼了?福来,毕竟以后还需要他帮忙打探陛下的消息。这人相当于他在陛下那里的一只眼睛,有他帮忙,自己在陛下面前才更加如鱼得水。

既然?不想失去这个臂膀,那只能去赴约了?。他也想去看看站在福来后面的是哪一路牛鬼蛇神。

于是第二日戌时,他在永康路上找到了?这家?挂着惠风堂茶馆五个大字的茶馆。

这茶馆看着与周围的店铺无?甚区别,细细瞧去门面不大,进门一楼摆放着六张桌子,只有一桌客人,生意一般。

一见有人来,一个二十岁左右,长得颇为瘦削的店小二忙上前招呼道,“客官您坐,您要来壶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