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冉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朝他笑着?招呼道,“我竟不知?岳大?哥什么时候驾到的, 真有失远迎啊!”

“我们不用那些虚礼,我来了有一会儿了, 就是跟同窗一起来吃个便饭。”他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指着?自己右边眼角下的位置,复又说道, “你这里的小痣这次点的有点往上。”真奇怪, 丢在人堆里都?记不得的一张脸,他却记得,连她脸上点的每个小痣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梨涡深陷, 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吗?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今晨起晚了, 所以点痣的时候大?意了,没有平日?里仔细。”

想到刚刚那个王公?公?, 岳展看左右无人, 顺便问道。

见岳展指向的那个包间,陈江冉心下了然,低语道, “那位王公?公?在睿王府办事,现下可是睿王身边的红人。这人行?事有些阴险,万不能得罪了。”她做酒楼生意,耳目众多?,自然消息灵通。

她还知?道别看他是个公?公?,也没少在外宅里纳姨娘小妾。虽不能人道,却有些淫邪招数。听说他的那些女?人可被折腾的不轻,上个月还死了一个,也是签了死契,又背靠睿王,所以用银子摆平了。不过?这些不好在岳展面前提及,她知?道了还恶心了好几天呢,索性也就不污他的耳朵了。

岳展想到她平日?里都?要跟这样的人周旋,不免有些心疼她的不易,“开门做生意,三教九流都?能遇到,若是遇到砸场子的,就来书院找我。赶走一二宵小,我还是不在话下的。若是遇到难事也可以来找我商量,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定我有解决办法呢。”

她知?他说的不是场面话,所以诚心道了一声感谢。自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家是真心相?帮,但?自己也不能事无巨细麻烦别人。随继续道,“我还能应付,若是哪天遇到难事肯定不跟你客气。”

她倒也不是硬撑着?,她现在顶着?姜家妇的身份,一门两忠烈,都?为国?捐了躯,又在圣上那里挂了名?号。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人都?是猴精托生的,一二般的还真没有找她不自在的。

见她手里还端着?碟精致的点心,知?她要忙,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岳展随跟她分开,回到了包间。

在包间里,他吃着?饭,心思早就飞到了旁边包间里去了,一直在琢磨舅母跟表妹的事。

陈姑娘提到的这个睿王,乃是当今的第三子,自来了京城以后皇家的故事他也听了不少,尤其同窗都?是官员之?后,这种小道消息可谓不绝于耳。

说起睿王就不得不提当今圣上膝下的子嗣了。圣上一共有五个皇子。皇长子柏元也就是先太子,他的生母是当今皇后,不仅出身正统,而且自身也是风光霁月,风华无双的人物?。又人品贵重,能力卓越。

无论论嫡还是论长,他都?该是登基大?宝的不二人选。众人也以为他会是未来的明主,可没想到竟在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倒地不省人事后离世。皇太子的死因至今都?扑朔迷离。

皇太子去世后,当时怀有八个月身孕的太子妃,伤心欲绝之?下提前发动了。最后难产而亡,孩子也胎死腹中,可谓人间惨剧。

那可是太子唯一的子嗣,皇上一直对太子寄予厚望,对方溘然离世之?下也大?病了一场,足有一个月没上朝,将养了很久才好起来。从此以后“先太子”这三个字就是皇家的禁语。再没有人敢提及。

就连有人提议立太子,也惹得皇上雷霆之?怒,乱棍打死于朝堂之?上,自此不仅“先太子”,就连“太子”一词也无人敢提及。

皇次子柏然,因早产,腿有些不良于行?。平日?喜爱字画,典籍收藏。据说一笔铁画银钩,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但?是再优秀,也与帝位无缘。

现在呼声最高的是皇三子柏衡,他与皇五子柏熠是贤妃所出一母同胞的兄弟。贤妃父亲是个正六品的闲职位,官声不显,倒是生的女?儿着?实厉害,为圣上接连诞下两位皇子,他也水涨船高,一跃成了国?丈。

现在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以长幼有序论,三皇子为太子实至名归。以嫡庶论,皇后也只有前太子一个嫡子。嫡子已然去世,剩下全是庶子,所以无从论起。以贤能论,皇三子也素有贤名?。而且其岳父是如今的户部尚书曹大人。曹大人总揽财政大?权,是机要官员,也是结的一门好亲。

剩下的皇四子柏允是才人李氏所出,但?才人生产后血崩去世,作为当朝太师之?女?的贵妃谭氏又无所出,所以四皇子从刚出生就抱到膝下养到现在,与亲生的也无异了。背靠太师,又娶了正二品镇国大将军的嫡女?,好好运作,皇四子继位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皇三子睿王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的贤妃娘娘,她的祖籍就是岳展的家乡苏南省,桐江府。而舅母也是出自桐江府,而且她极会钻营,若是想搭上睿王这条大?船也不是不可能。这不,连王公?公?都?攀上了。

据他所知?,睿王现下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莫非~莫非~不会吧~他舅母可真是敢想呀!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即便想险中求这富贵,但?是牵扯到皇家,那都?是在刀尖上行?走。

更何况去的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后院,玲珑的心肝儿都?难在那里活下来,成了红粉枯骨了,表妹那样掐尖要强又急躁莽撞、急功近利的性子进去了岂不是要去送死?

这个事难就难在,他挡不住舅母跟表妹向上爬的决心,越想脑子越跟一团浆糊一样,脑瓜子也不清晰了,一直到吃完饭,他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见旁边包间还没有吃完饭,他就借故跟同窗们先道别,然后折返回来,躲在角落里等着?,一直等对方吃完饭依次出来,果然没听错,是他舅母跟表妹。

见她们上了轿子,他就尾随着?轿子一路走到九湾胡同,见她们进了门,才闷着?头回家了。

看他耷拉着?脑袋回家,邓老就起了狭促之?心,打趣道,“怎么了,这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被残忍的回绝了?”

“唉,不是神女?是表妹!”

“原来~你中意你表妹啊!”邓老一副了然之?态。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我说的是我见到了表妹。”说着?他就将他吃饭的见闻以及他的猜测跟师父说了一遍。

“这种人呐,既然存了这攀龙附凤的心思,你阻得了一时,能阻得了一世吗?而且你现在贸然插手,别人只?以为你挡了她的前程,是见不得她好,信不信非但?不会感激你,还会恨你入骨?”

岳展左右为难道,“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她去送死吧!小错自己摔倒了,知?道疼了,下回许就不犯了。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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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错误一旦铸成,不止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连命都?得搭进去。”

“人呐,一辈子吃的苦是定数的,蜜罐里养大?的娇儿,吃点苦才知?道人心叵测,世道险恶,想享一步登天的福,必得受剐下一身皮来的痛。等她知?道自己受不得这苦,就老实了。只?能寄希望于大?错还未铸成之?前自己能开窍喽。

还有这睿王哪里是那么容易攀附的,想靠肚子上位,那得有个有用的爹才行?。你看他院里的女?人,哪个爹不在朝中机要位置上。我估摸着?睿王的身子,她可近不得。”

“懂了,她的嫖资不够。”岳展刚说完,嘴就被先生捂住了。邓憬吓得一边捂嘴,一边左顾右盼,确认旁边没人,才蹙眉轻斥道,“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啊。”虽然说的也是他的真心话。

“那师父你给我出个主意吧!我总不能看着?表妹出事。”

邓老缕着?胡须,沉思了片刻道,“据我所知?,睿王刚领了南下督促赈济灾民的差事,三天以后就要南下,一去几个月。这等主子跟前得用的公?公?到时肯定跟着?。

你这两天留意那个王公?公?,既然人送不到睿王那去,那王公?公?又答应了办成此事,那就说明事肯定要办,只?是人送到哪里就不一定了。王公?公?若是要有所动作,也必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岳展一听,心里就有了谱了。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师父虽然不在朝堂,不过?朝堂上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就连睿王府后院女?人的来历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此事毕竟非同小可,岳展第二天一早就去书院请了两天假,请完假就直奔九湾胡同口,在附近蹲守。可等了好一会儿,大?门那连个人影都?没露头。

正好胡同口有个卖炊饼的,他出来的早,早食也没吃,现在也觉得饿了。借着?买炊饼的功夫就旁敲侧击的打听起来,“小哥,你每日?生意估计得到巳时才忙起来吧,这看,这都?天光大?亮多?久了,这巷子里的人家还都?没起来呢,估计是想跟晌午饭一起吃了呢!”

孰料那小哥憨憨一笑,“倒也不是,辰时就有一家早早出门了,还买了我十个炊饼给轿夫哩。”

行差踏错 岳展一听就急了,忙……

岳展一听就?急了, 忙问道,“是不是两顶青色小轿?”

小哥回想了一下,认真答道, “是啊, 俺看着就?从那一家出来的。”说着抬手指了一下前面,可不就?是昨儿个他看到舅母跟表妹进去的那一家吗?

他也顾不上跟小哥寒暄了,飞快的跑到那一家门口,用力敲门,见无人应答,他透过门缝发现, 门被上锁了,显然家里没?人。

他脑袋像被人敲了一棍子一样, 整个人都懵了。找不见人了可如何是好, 京城这样大,找个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难, 去哪儿寻呢。

急得抓耳挠腮的, 就?差撞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