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惠姨关心,我爹呢?他今天不在?家吗?”
“你?爹呀,他上早朝去了,卯时就出?门了。”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离他回来还早着呢,他若是知道?你?们来了,肯定高?兴。前段时间?收到同僚的来信,说你?们被?那山匪掳走,着急的跟什么?似的,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姐妹两个,状似关心的问?道?,“你?们没受什么?伤吧!”
那紧张而担忧的表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她们亲娘呢!
“只是受了点惊吓,我们都没什么?事儿。倒是那山匪窝被?朝廷一锅端了,现在?那匪首已经被?押解进京,如今正在?刑部?大?牢吃牢饭呢!”她回答的时候一眼不错的盯着眼前这女人,察觉到她那表情有一瞬的僵硬,转而又恢复正常。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以掩饰好内心的慌乱。
“林管事,那秋菊苑收拾好了吗?”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回夫人的话,半个月前就收拾妥帖了。”林管事赶紧殷勤的道?。
“既然收拾好了,你?这就带两位小姐过去吧,”她转头对陈江冉姐妹说道?,“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先?住下?来休息休息,等你?们父亲回来,我自会跟他说明你?们回来了,届时你?们再来给你?们父亲请安也不迟。”
姐妹二人这才跟着林管事又去到秋菊苑。
说起这秋菊苑,当真是全府上下?最偏僻的住所。
林管事嘴上不,心里也吐槽。
当初夫人让他收拾出?来,他以为府上要来哪个打秋风的破落亲戚呢,原来是给大?小姐和三小姐住呢!看着夫人对两姐妹态度如沐春风似的,怎么?转头就让两姐妹住个这么?破败的院子,连府里的姬妾还不如。这也是给他们这些下?人个明白,夫人是个什么?态度,能在?府里待住的哪个不是人精,以后自然得有样学样了。
陈江冉牵着妹妹的手走进秋菊苑。忽略房屋,放眼望去,院子里这一丛一丛的菊花确实很配秋菊苑的名字。只是这屋子看着有些年头了,在?陈府这座宅邸显得格格不入。林管事解释道?,当初买下?这处府邸以后,夫人觉得还是不够大?,又将这一处买下?,阔了进来。本来要修缮一番,后来老?爷接连升官,夫人应酬就开?始多了,这处就一直搁置到现在?。
陈江冉知道?进入陈府,她那继母肯定要给她们下?马威,没想到,她来的这么?直接。
屋顶上的朱红的瓦片早已斑驳不堪,这屋檐下?,想必前些日?子还结着蛛网吧。窗户纸也像是新糊上去的。门窗都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看上去比她还有历史。
只听“吱嘎”一声,她推开?了面前的木门,一股长久没人居住的霉味扑鼻而来,呛得旁边的小远咳嗽了两声。陈江冉低头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发鬓。这才又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一张半新不旧的拔步床,床上被?褥倒像是新做的。桌椅俱全。旁边还有一张软榻。里屋也是一样的摆设,只是少了一张榻。可能是前不久刚刚打扫过,总体来说是干净的。地上有一处有水渍的痕迹,她抬眼看了看屋顶,这刚下?了一场小雨就漏水,就是不知这要是下?一场大?雨这里会不会成了水帘洞呢?
这房子总体来说还不如他们乡下?住的房子,这向氏分明是给她们姐妹下?马威,接下?来估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成败或许在?此一举。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偷龙转凤 岳展见她们姐妹没有……
岳展见她们?姐妹没有再出来, 应该是住下来了。随按照之前说的?,先回?客栈等?她们?的?消息。
另一边的?陈江冉父亲,直到深夜才?醉醺醺的?回?来, 这叙旧的?话只能留着第二?天再说了。
第二?天清晨, 阳光冲破重重阻碍从窗外透进来的?时候,秋菊苑里的?姐妹俩已经收拾停当,准备等?着去拜见父亲大人了。听林伯说,今日大人沐休,不用?上朝。陈江冉对这个父亲还有印象,但是小远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她们?住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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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在陈府的?西南角, 走着去到父亲居住的?蔚和轩需要小半个时辰。姐妹俩到的?时候,父亲还没有醒。在外面等?了足有一个时辰也没见里面有动静。向氏又打发她们?回?来了。小远嘴上不说, 可那表情明显气鼓鼓的?, 嘟嘟着嘴巴,跟只土拨鼠一样。陈江冉先时觉得?好?笑?, 又心疼他, 想安慰安慰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沉默不语。
就在姐妹俩往回?走的?路上,路过?了一处精致的?院落, 院门口?挂着“韶光院”的?牌匾, 从院内伸展出来的?粉色蔷薇花像是铺满了整个墙, 繁花似锦,满墙的?粉花在风中?摇曳生姿, 白墙青瓦映衬下, 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美得?那么不真实。如此美丽的?景致与这韶光院的?名字当真相?配,煦色韶光, 不似人间色。
陈江冉与妹妹都不自?觉停下脚步,欣赏这秋日的?胜景。正在这时,韶光院的?门却开了。先出来的?是两个穿着同样碧色衣衫的?小丫鬟,后?头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杏红色束腰长裙的?少女,那少女身姿绰约,乌发用?一根水头极好?的?白玉簪挽起,发髻上再无二?色,但看上去清雅至极,一颦一笑?间有着说不出的?韵律,让人见之忘俗。那少女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打量过?来的?目光,视野朝陈江冉这边扫了过?来。
见她们?穿着不似府里打扮,衣裳的?布料还不如她院里的?丫鬟好?,不定又是祖母那里来的?穷亲戚吧!
每年都有这么几回?,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就会上门打秋风,带着些臭鱼烂虾的?破烂玩意儿说什么是家乡的?土特产,哄的?祖母老开怀了,在府里骗吃骗喝十几日都不走。撵还撵不得?,还得?好?吃好?喝的?招待,等?要走的?时候,祖母还大包小包的?装一马车。这些东西还不都是她母亲贴补的?。回?回?都是这样,她都见怪不怪了。这样想着,面上就多少带出了点轻慢之色,像是没有看到她们?两个一样,视若无睹的?走过?去了。这是把她俩当空气哩。
这样的?眼光自?从昨日进府以来就不老少,两人已经习以为常了。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陈江冉心想,算算年纪,这该是她的?三妹陈向晚了。看她穿衣打扮,向氏应该很宝贝她,哪怕是父亲的?继女,因为有亲生母亲在身边,活得?跟府里的?大小姐一般无二?。她不羡慕她的?生活,只是羡慕她有母亲,她突然无比想念早世的?母亲,若是她还健在,肯定也会将?她们?姐妹护在羽翼之下,倍加呵护吧!
姐妹俩回?去不久,向氏就派人请姐妹来到正院去。等?到两人到了正院大厅才?发现正院里可不只有父亲和向氏,还有祖父,祖母。陈江冉拉着妹妹给众人行?礼。她不能从礼仪上让别人指摘。
多年不见,若是那疼爱女儿的?父亲,大概会问问女儿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陈仁诚注定是要让陈江冉失望的?。他上来第一句话就问,
“你们?被那山匪掳去寨子里过?,可是真的??”语气颇为冷淡,像是在三堂会审犯人。
“回?父亲大人的?话,是真的?,不过?后?来官府派人救下了我们?,还送我们?归家。”
“你可知生死是小,失节事大,你还有脸说归家?”他听到她大言不惭的?说着归家,怒不可遏的?拍了一下桌子。
“可是我们?清清白白的?,柳山寨的?人能为我们?作证。”
“大姑娘呀,不管你清不清白,这一入那土匪窝子,即便真清白也难堵住悠悠众口?了。”向氏状似忧伤,又转头开解起陈仁诚,
“夫君,你也莫气坏了身体,这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总不能让她们?以死明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那陈仁诚听后?竟然罕见的?点头,“为什么不能这样呢?我监察御史家的?女儿就该有这样的?骨气。”
陈江冉看着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父亲,您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自?裁,让我们这样自证清白吗?”
“不这样,还有什么办法?为父现在出去都被人指脊梁骨,多少人等?着看咱家的?笑?话了。真是家门不幸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真是羞煞人了。”
“不过?我也不是那绝情绝义的?,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要嘛,自?裁以证清白。要嘛,立刻除族,从此以后?你们?就不是我们?陈家人了。以后?莫要上门来攀附,我只当没生你们?这两个女儿。至于你娘的?嫁妆,那是我们?陈家的?家产,日后?我会派人去嵩阳城交接庄子。”
他都这么富贵了,连个庄子都要算计,显然是没给她这个女儿活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被扫地?出门,又无任何家产,还带着年幼的?妹妹,以后该怎么立足在这世间。
本来她也不想做的?太绝,只是她这个爹真的没有下限。
她忍着恶心,又叫了一声父亲,“您让我自?证清白就算了,小远却是不用?的?。”
“她怎么就不用?,她不是也被掳上山了吗?”向氏状似好?奇,却步步紧逼。
她深吸一口?气,将?小远揽在怀里才?道,“因为小远不是女儿,他是您儿子。我娘七年前生下的?就是个男孩。”
“你说的?是什么话?”
“你莫不是说胡话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原先沉默不语,作壁上观的?祖父祖母一听是孙子,也忙插话。刚刚父亲继母要逼死她们?的?时候,他们?不出声阻止,现在因着一句男孩就让老两口?破防了,着实让人心寒。
不过?她还是强打精神应对道,“若是父亲不信可以当场验明正身。小远确实是男儿身。有当初的?接生婆子和我奶娘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