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过放弃吗?”

沈鹤眠身体比那张心型床还能抖,小幅度地打着颤,“太,太凉了。”

“回答我。”

历时20年的暗恋,南陆不相信有人?可以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一直坚持下去。

沈鹤眠瞳孔涣散,一向反应很快的脑袋像打了结,半天才听懂她在问什么。他抓住南陆的手,指节绷紧,手背被他自己咬得满是牙印。

“有过,一次。”

那是盛夏的某一天,太阳刚刚落山,天气骤变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风雨,街上的梧桐叶四处飘散。南陆临时改变了路线,沈鹤眠想去追却被一辆电动车撞倒在地,起身时已经看不见南陆的身影。

那是那些年里他第一次跟丢,手机屏幕摔碎进了水,一整天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刚开始很惶恐,后面几个?小时开始变得习惯。

好像离开她也没什么特别的。

雨还在下,世界还在运转。

他想,等到晚上十点四十五分?,如果南陆没有经过这条路他就放弃。

可是十点四十二?分?,南陆出?现了,还递给了他一把伞。

“为什么是十点四十五分?呢?”

沈鹤眠咬着床单,实在是说不出?话来,眼前?泛着白光,沙哑的磁性音色除了低声?喘息什么都做不到。

他祈求南陆等结束后再说。

南陆不答应。她就是这样恶劣的、有恃无恐的,他应该清楚才对?。

“回答我啊。”

为什么是十点四十五呢?

因为起先?,他想的是十点,十点南陆没有出?现,十点五分?也没有,十点十分?也没有……

沈鹤眠呜咽出?声?,他果然如同他自己所说,只能在床上哭出?来。红红的眼眶周围遍布泪痕,南陆将他正面翻转过来,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带着水汽的。

南陆记得这件事,她的伞在商店门口被人?换掉了,原本整洁干净的黑布伞,一撑开满是褶皱,支架上锈迹斑斑。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她很少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

她买了把新伞,并且大发善心地把多出?来的伞给了屋檐下躲雨的年轻人?。对?方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帽檐压地很低,只露出?尖削的下巴。

“可是那里是我家门口,我不可能不经过。”南陆戳破

??????

他。

沈鹤眠是个?矛盾的人?,一边说着太撑了承受不住,一边又?勾着她的腰恨不得死在她身下。

混乱的一夜结束,南陆换了衣服离开。沈鹤眠的舅舅送她回家,后视镜里瞥了她好几回。

说实话,两个?人?的孽缘和他有关,是他当?年离经叛道,放着家业不管去当?幼儿园老师,才会让年幼的两个?人?结下梁子。

但如果他当?年没有把沈鹤眠带过去,又?会怎么样呢?他会成长为一个?如他妈妈一样狠毒刻薄的上位者?还是和他爸爸一样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又?或者成为一个?对?社会而?言不可控的隐形炸弹。

他太偏执了,如果缺少情感释放的通道,势必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眼下也好,至少有根链子拴着。

江风吹散雾气,南陆来到了对?面楼层,按下密码进屋,坐在窗户前?的椅子上。周围空旷又?安静,风吹进来有呜呜的回声?。

沈鹤眠以前?坐这儿的时候会想什么呢?会坐到几点呢?

斜对?面确实有一个?九层楼高的居民楼。

夜里黑糊糊的,她不知道那个?夜晚,沈鹤眠是怎么找到那张纸条的。

她又?写下一张,压在客厅的玻璃上,翻出?他的口红,在上面印上唇印。

【沈鹤眠,世界广阔,别太狭隘,你应该拥有千万种?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是个?坏人?,不该再承受她的惩罚。

沈鹤眠看到这张纸条后,揉碎了刚写完的遗嘱,打开窗户,拧上厨房的燃气灶。

世界广阔,他不知道南陆去了哪里。他翻遍了她与所有人?的聊天记录,没人?知道她辞职后的目的地。

她要结束掉这段关系,还要干涉他的选择,真是霸道。

过分?。

仗着他的爱肆意?妄为。

一个?月后,沈鹤眠收到一张拍立得照片,背景是雪山,照片里的人?刚从雪堆里钻出?来,满脸碎雪,看来是一头?着地,摔得懵懵的,视线茫然地看着镜头?。

背后写着:

【1月17日,晴。不好玩。】

附带国?外某个?滑雪场的地址。

沈鹤眠赶到时,那里当?然已经不见南陆的身影,但他还是换上了滑雪服,找了个?教练,连续待那一个?月,从不熟练地连栽几个?跟头?,到游刃有余地抱起教练向下滑行。

冰冷的风与雪成为他耍帅的背景。

教练给他录了视频,还发在短视频当?做招揽国?内游客的广告。沈鹤眠把视频发给了南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