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鸢用过早膳之后,又去找宋珣。
这一回宋珣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打击她的话,只是跟着她又去了东苑的射练习场地。
宋珣看着仍旧兴致勃勃的容鸢,她手中握着弓冲着他认真问道:“今天还是继续练习拉弓吗?”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仿佛只要他一点头就会继续练习拉弓。
他看着她那双在阳光之下像是被水洗过的眸子,想起昨天结束的时候,她哭丧着一张脸小声嘟囔很累的模样,还以为她今天会找个借口不来了。
所以当今早她出现在他屋子门前时,还是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她就是磨破了一点皮都会哭的人,怎么可能会吃得了学习射苦?
可她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见容鸢那双杏眸定定地盯着他,他收回心绪,从一旁放着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然后朝着她伸手:“弓给我。”
容鸢见状就知道这是要教她射箭了,她顿时脸上绽出一个笑容,很快就把弓交到了他的手中,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宋珣正要搭弓的动作一顿,对方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他根本忽视不了。
可想而知,容鸢大约是真的很想学。
从前他也教过旁人学射箭,只是对方性子骄纵,才教了第一天就不学了,只说是手累得不行,最终不了了之。
而身边的少女,在昨天练习了几个时辰的拉弓之后,第二天竟然还充满了生机。
原本还想着若是她知难而退,日后她若是再求他做什么,他也不会答应了。
他扫了一眼她脸上兴奋的神情,冷着声音道:“看清楚。”
语罢就见容鸢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搭弓的手。
为了让容鸢看清楚这一箭是怎么发出去的,他还特意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在那支箭射出去的一瞬间,他眼角余光看见容鸢的视线也跟着追随而去。
很快耳边就听见她的惊呼声,他放下手,双眸不动声色地撇向她。
只见她双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那声甜软的嗓音开心地响起:“好厉害,正中靶心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他,眼中满是崇拜。
宋珣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心底生出异样的感觉,有一瞬间失了神。
从前也不乏有好些人对他的箭术称赞不已,可他听了心中却没什么感觉,与那些曲意逢迎的人不同,容鸢不经意间的夸赞,并未让他反感。
等他回神的时候,容鸢已经从一旁拿了一把弓握在手中。
她仔细回想刚才宋珣教她的动作,开始依葫芦画瓢,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然后抬手把箭搭在弓弦之上,只是今天她穿的衣裳袖子比昨天的宽,所以抬手的时候,袖子从手臂上往下滑了一截,雪白的肌肤上露出突兀的青紫。
宋珣的目光落在那突兀的青紫上,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容鸢没有察觉到他的神色,箭矢搭在弓上忍着手臂上的酸痛用力拉满弦,然后闭上一只眼睛认真地看着远处的靶子,一副准备要把箭射出去的动作。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蓦地耳边响起低沉清冷的声音,那股压迫的感觉又出现了,容鸢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露出了一截,手上的青紫正好被宋珣看见了。
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情绪,大约是不高兴,可她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又心情不佳,她好像没有惹他不高兴吧?
难道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动作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是了,他射箭这般厉害,要求自然会严格一些,念及此,她又努力调整了一下动作,力求做到动作标准,然后才转头对着他小心翼翼道:“这样可以吗?”
大约是因为宋珣的心情不管好坏,差不多都是那样一副表情,而她又专注在射箭这一事上,所以并未察觉到宋珣沉下去的脸色。
宋珣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便明白了她根本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又或者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这一回他先失了耐心,把箭从她的手中夺了过去,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你手臂上的伤是谁做的?是容钰?”
被莫名其妙夺了箭矢,容鸢原本还以为他是看不下去了,直到听见他说的话,她才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他看见了自己手臂上的青紫。
听他提到容钰,容鸢这才明白他大约是误会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的弓,红着一张脸同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手臂上的伤是因为,因为昨天练习拉弓的时间太久,而我从前没怎么做过这样的体力活,所以第二天起来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会这般......”
这种事情总觉得丢人,而且她并没有想要拿这个在他跟前博得同情的意思,所以并不想让他知道,不然会显得她很没用。
万一他知道了她身体这般不中用,转而不教她了怎么办?
可是一想起方才他的语气有点凶,她又觉得有些委屈。
容钰因为上次祭天之行,不仅一条腿废了,听说还被父皇要求面壁思过,已经很久没进宫了。
他怎么会想到容钰身上去。
就不能是她自己弄伤的吗?
宋珣见她瞬间耷拉着脑袋,即便没有说什么,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委屈。
他眉心突突地跳了几下,他自问不是什么冲动的人,却在见到她手臂上的青紫后,暗自揣测她遭遇了什么,还被影响了情绪。
这实在是,有些不像他。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难得带上了歉然:“是我多虑了。”
闻言容鸢讶异地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她想着或许宋珣也是因为担心她,才会那样说,虽然可能性不大,她还要他继续教她射箭,所以只得摇了摇首:“没关系,所以我们继续吗?”
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