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朱瞻基生辰之前,朱予焕风风火火地准备自己的复合弓,毕竟图纸要跟着实物需要矫正,要说了解弓的结构,校场里面时常操练的士兵可比朱予焕要懂多了,直接请教他们是再简单不过的方式,顺便先拿一把简单的弓箭改造一下,有个大概得模板。

石林看着朱予焕的图纸,不由有些惊讶,道:“女郎,也就只有您想得出把轮子装在弓箭上的法子了……”

朱予焕正和怀恩一起忙着摆弄弓箭,听到石林的话,没好气地说道:“有这时间还不快点帮我把弓弦拉起来固定好?”

石林哎了一声,帮着固定好弓弦,忍不住搓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道:“女郎……这个……这个什么弓……”

“复合弓。”

“对对,复合弓!”石林眼前一亮,有些殷切地问道:“这个复合弓能不能让臣试试啊?”

朱予焕确定弓弦固定完毕,这才递出手中的复合弓,道:“喏,试试吧。”

她特意跑到校场做,一个是这边现成的材料比较多,另一个则是需要有人帮忙试试,最好是有常年弯弓射箭的经验,这样才能检验出这把复合弓是不是真的比其他弓箭更有利用价值。

朱予焕为了她亲爹的生辰贺礼这么努力,说到底还是希望能够借此引起朱家人的重视,想办法找点工匠来,多制造点有用的东西才好。

谁让她在这深宫大院之中,除了日常学习之外,和外面的世界一点联系都没有,主打一个有心无力。

石林不知道朱予焕的内心想法,反倒是拿着那复合弓接连试了好几次,果然要比普通的弓箭更加省力,同样的力气下,射程又更远,并非是华而不实的产物。

“女郎,你怎么想到的啊?”

朱予焕哼了一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石林恍然大悟,道:“书中还有复合弓。”

朱予焕一哽,随后道:“这个就先放在你这里好好保存,等到之后我再来取。”

石林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新鲜玩意儿,兴高采烈地开口问道:“那臣能借给别人用吗?”

“能是能,不过私下玩玩可以,别让太多人知道,免得麻烦。记得帮我问问用过的人,这复合弓是否可行,有没有哪里用起来感觉不趁手。”听到石林应了一声,朱予焕又想到自家小叔叔的话,不忘叮嘱道:“一定要小心为上,万一被其他人发现,到时候治你一个私造兵器,那可就坏事了。”

石林连连点头,道:“臣明白!宫中行事,一定要谨慎!”他说着说着又喜不自胜,道:“他们要是知道女郎能做出这么厉害的弓箭,一定更佩服您了,那就是鲁班再世啊。”

朱予焕赶紧摆摆手,道:“鲁班可算不上……”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微微皱眉问道:“他们?更佩服?什么意思啊?”

石林见朱予焕心生疑惑,立刻解释道:“女郎每日只顾着自己练习,自然没有在意旁人的言语。如今讲究休养生息,无需像以前那样日日操练,大家也都有所懈怠,可是每每抬头看到女郎还在坚持练习,不曾停歇,便觉得羞愧难当……郡主养尊处优尚且知道居安思危,何况臣等随时准备上战场浴血奋战的士兵呢?”

这下倒是给朱予焕说愣了,她平时心里想着,皇室以身作则肯定能够让更多人如何如何,可是朱予焕心里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只能像走夜路一般懵懵懂懂地向前。

可是今日听到石林这样说,朱予焕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更深切的感觉,原来她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而是确实改变了一些人。

朱予焕清清嗓子,道:“行了,总而言之,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刚才说的,也别把我的复合弓弄坏了,之后我再来的时候还要问问你们该怎么改进呢。”

石林躬身行礼。“是。”

朱予焕带着怀恩一路离开校场,双手背在身后,以往因为两道宫墙看起来有些狭窄的天空,今日却是格外的宽阔晴朗,朱予焕不自觉地哼起小调,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怀恩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这样,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小声道:“郡主,宫道上没人,您要是想跳就跳吧。”

朱予焕停下脚步,用力咳嗽了几声,好似无事发生,随后她又问道:“真没人?”

“没人。”

怀恩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朱予焕,微微抬手遮住嘴角的笑意。

和平日里的活泼完全不同,今日的郡主是真的开心……

第54章 吃又拿

新年一过,朱予焕便搬回了东宫,毕竟该学的学了个差不多,总不能一直赖在坤宁宫不走,况且朱予焕还要回去继续听日讲,她倒是想放假,可那群侍读讲官不乐意啊。

如今朱予焕就是块试验田,侍读讲官们看着的不是顺德郡主,是未来储君成为一代明主的可能性。

顺德郡主身为女子尚且能够饱读诗书,未来的皇孙怎么可能会差?

饶是朱予焕这种接受能力极强的人,在面对自己那一群眼冒绿光的先生的时候,也不自觉汗流浃背。

这眼神怎么不像读书人,倒像是大灰狼看见小绵羊似的,看得她心里直发怵……

纵使心里一千一万个疑惑不解,朱予焕还是照常好好读书,照常交自己的策论心得。

听讲过后,朱予焕将自己的心得交上去,这才看向旁边的一摞册子,好奇地问道:“曾侍讲,这一摞是什么啊?”

被称作“曾侍讲”的曾鹤龄解释道:“这是翰林院内官员所作文章,也有一部分是未能拜入翰林院、已经补缺为官的人所作,定期交由杨学士查阅,拔擢有识之士,臣只是负责整理。上面的事翰林院内的,从这里开始时是一些官员的文章。”

他口中的杨学士自然就是如今担任翰林学士、掌管制诰文翰的杨溥,名义上朱予焕也该叫他一声杨师傅,不过翰林学士事务繁多,朱瞻基又过了天天上课的年纪,因此常常是侍读讲官们和朱予焕作伴,杨溥偶然来点个卯,主要也是为了露脸表示尊重,顺便监督和核验一下这群永乐十九年的进士们资质如何。

朱予焕给了他们一个同情的眼神,道:“原来先生们也有课业,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别看平日里授课的时候,这群讲官们各个口述圣人之言,但私底下都极有个性,尤其是遇上朱予焕这样生性自由却又天资上乘的学生,长久相处下来也就渐渐卸下心防,私下相处如平常一般。

曾鹤龄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道:“身为读书人,时时读书、时时有感,多写心得感悟于学问有益。”

朱予焕嘿嘿一笑,问道:“我能看吗?”

曾鹤龄看了一圈,屋内就剩他们两个了,他压低声音道:“这……不合规矩吧?”

“又不是春闱、秋闱的卷子,应该可以看看吧。”朱予焕伸出手拍了拍那一摞心得,道:“共同学习、共同进步,这也是一种隔空切磋呀。”

虽然朱予焕说出口的词有些生僻,但曾鹤龄还是明白了朱予焕的意思,犹豫片刻,他只好道:“郡主只能在这里看这些,一会儿臣就走。”

“好好好。”朱予焕拿起其中一本,刚翻了一页,又看向旁边的曾鹤龄,道:“不如……曾先生你去门口放个风?”

曾鹤龄有些疑惑地问道:“放风?”

“就是一边休息、一边盯梢,看看有没有人过来,不然被别人发现我偷看就不好了。”朱予焕拍拍胸口,道:“我不会乱翻的,曾侍讲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