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桂兰开口道:“山东布政司的三司官员入京述职,胡尚宫本人随他们一起入京,随行的还有胡家的儿孙,男三女五,还有老娘娘的两位兄长胡安和胡瑄,这样一路上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甚好,周家光是贵妃那两个弟弟还是太孤寂了一些,多了胡家的几个同龄人,以后也热闹一些。”朱予焕思索片刻,道:“我记得皇庄也有不少孩子,等到过几年宣几个入宫看看,陪深儿和元儿一同读书。”

相比其他人,朱予焕对皇庄的佃户知根知底,更不用说这些人是结结实实的普通老百姓,让皇嗣多多接触普通人,了解民生,也不会被人轻易糊弄过去。

儒学法理固然重要,但要想治理国家,光是懂大道理是远远不够的,民生这样的事情不在讲学的范围内,但这才是维持这个国家运行下去的根本。

韩桂兰有些担忧地开口道:“陛下,如今水力越来越方便,按照纺织厂目前的规模,只怕光靠云南一条线对外售卖不足以分担产量……”

布匹本来就算不得什么消耗品,朱予焕对于这件事早就有所考虑。

先前朱予焕交由沈家向西南销售布匹,有不少布匹也曾供给用于和鞑靼各部的互市贸易,但能够分担的数量有限,朱予焕要想继续下去,必须要解决市场的问题。

朱予焕冲着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新帝登基,各国前来朝贡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朱予焕登基仓促,除了登基典礼还算是妥当,其余的庆贺都因为处于战时而简化了不少。

朱予焕想要要求场面大一些的朝贺称得上是“情理之中”。

偌大的海外市场就这么放着不管,实在是不大合适,正好借着这个时机南下开辟新的市场。

况且东南一带还有不少新鲜东西可以引进国内,能够派得上大用场。

韩桂兰自然明白开辟市场、对外输送产品的重要性,只是还是不免担忧,道:“自从宣德末停罢下西洋已经过去十余年,恐怕这件事没那么轻松。”

朱予焕莞尔道:“要论耐力这件事,我还没有输给过别人。”

第72章 招待宴

“嗯……”

韩桂兰见徐望之把着朱予焕的手腕闭目养神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道:“徐娘子,刚刚看了那么久,现在又一直把脉,到底是有什么病灶啊?”

朱予焕见她面露焦急之色,宽慰道:“放心吧,近来我不过是有些上火,多喝水、注重休息便是,她是太久没有诊脉,处于谨慎起见才这般郑重其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徐望之已经啧了一声,道:“正诊脉呢,不要乱动。”

旁边的宫人被徐望之的言行举止吓得一愣一愣的,都僵在原地不敢说话。

韩桂兰虽然习惯了徐望之同朱予焕没大没小的样子,但考虑到如今朱予焕的身份非同小可,还是开口道:“徐娘子,陛下到底是陛下……”

徐望之松开朱予焕的手腕,又扒开朱予焕的眼皮看了看,道:“我知道,这不是还在看诊吗?等一会儿有别人在的时候,我保证循规蹈矩,不会让别人抓住话柄,更不会给咱们的陛下添乱。”

朱予焕有些好笑,对韩桂兰道:“听到了吧?徐娘子自有分寸的。”

“是。”

这下反倒是徐望之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放在心上。”

朱予焕摆摆手,道:“我现在正缺一个能和我这么说话的人,省得成日里闷沉沉的。”

“脉象沉稳有力,舌苔有些重,问题不大,不过是该注意调理身体了。”徐望之用帕子擦了擦额前的汗,“对了,云南沐家又托我再送东西入京,还有务农寺的工匠们又将蒸汽机改进了一下,工匠们用浸过油的麻绳来裹紧部件衔接的地方,里面的气比之前排得更干净了,他们怎么说来着……气缸里面的杂音变小了。反正到时候你听他们介绍吧,这次有几个工匠跟着一起回来,他们可比我懂这个。”

朱予焕顿感欣慰,道:“我就知道他们可以的……”

徐望之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是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一路上听说京城可热闹了,听说抓了不少王振的党羽,还有各地官员入京拜见你,我还听说有人胆敢谋反,本以为河南会大乱,结果听路上别的商队提起,说是洛阳都没什么动静,官兵一出动,伊王府的护卫就全部乖乖投降、束手就擒了,连伊王也不例外。”

朱予焕面露笑意,道:“看来消息还算是灵通啊。”

这才是她要的效果,尤其是伊王的事情,能让那些藩王们长点眼色。

伊王这种货色都敢背后议论她的皇位,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如岷王朱楩等人,和朱棣一个辈分,尚且在人世。

虽然这些人在法理血缘上要远一些,但自诩是男人,又有朱棣这个藩王造反的成功案例在,难免有人觉得自己可以和朱棣一样“靖难”。

朱予焕不怕他们,只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分心,浪费自己的精力。

徐望之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是道:“安罕他们可是很为你高兴的,说是他们跟着陛下,也是与有荣焉。”

朱予焕被她的话逗笑,随后道:“什么与有荣焉,不过是顺手罢了。”

她心中还惦记着改土归流的事情,正好如今召集各处三司官员入京朝见述职,云南的官员自然也不例外,朱予焕当然要好好询问云南的近况,顺便提拔筛选一部分人往贵州等地继续推进改土归流。

“对了,孩子呢?”

朱予焕回过神,道:“宫人带着他们两个在偏殿玩。”说罢,她示意宫人将两个小家伙带来。

如今朱见深走路也利落不少,两个孩子都是喜欢跑跳的年纪,保母一左一右牵着他们进来,都是蹦蹦跳跳的兴奋模样。

“母亲!母亲!”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朱予焕和这两个孩子的关系要亲近不少,像是枝头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喊着朱予焕“母亲”。

朱予焕打过交道的孩子不在少数,对于小孩的脾性一清二楚,加上朱淑元和朱见深都是不记事的年纪,宫人们也都十分自觉,无人提起朱祁镇的事情。

要不是还要考虑出阁读书的事情,只怕这两个孩子会默认天底下人人都有两个母亲。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狸猫换太子”。

徐望之检查了两个小孩子一番,道:“一看就知道保母照顾得很好,精神也不错,只要饮食注意一些,不要担心病痛就饿着孩子。”

朱予焕将两个孩子放在罗汉床上,让人给他们两个擦擦身上的汗,这才同徐望之走到一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徐望之先是环视周围一圈,这才开口道:“我看了看皇长子的脸色和脉象,他的身体似乎不大好……”

朱予焕倒是并不意外,只是道:“当初贵妃生下元儿不久后便又有孕,算来他们姐弟二人年龄相差还不足一岁,想必当时贵妃的身体还未恢复……她年纪本就比皇帝小。”

徐望之已经明白朱予焕的言外之意,道:“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