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一手托腮,盯着怀恩看了许久,笑嘻嘻地说道:“怀恩啊怀恩,真该把这个真人的称号给了你才对,我都自愧弗如咯。”

怀恩被她这么一臊,羞赧低头道:“不过是跟在殿下身边明白了些道理,奴婢哪里比得上殿下?”

朱予焕只是笑而不语。

去过朝天宫后,朱予焕正式踏上了返回北直隶的路,一路上官员接待落脚等,顺便巡视民情等,待到回京已经是四月底了。

因着这次朱予焕走得时间长,回京又仅有朱予焕一人,朱祁镇特意下旨,让朱予焕回宫梳洗更衣,直接参加接风宴。

得到消息的朱予焕也不拖延,乖乖地回了宫。

韩桂兰得了消息,一早便在宫门处守着,总算看到了朱予焕的身影,见她肤色如铜,人也看着瘦了不少,不由眼眶一酸,盈盈拜道:“桂兰拜见殿下。”

朱予焕笑着让她起身,问道:“怎么在外面等着?”

“其他人都忙着给殿下准备热水和衣裳,桂兰这才到宫门处接引殿下。”

朱予焕同她一起进去,先是吩咐怀恩回去好好休息,这才在韩桂兰的服侍下洗漱,顺便开口问道:“怎么不见桐桐?这丫头一向跑得最快,不该这么不声不响的啊。莫非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韩桂兰见她三言两语便猜到朱友桐的打算,强忍下笑意,道:“殿下不要说笑了,陛下还等着殿下赴宴呢。”

朱予焕咦了一声,道:“莫非是陛下和桐桐一起准备了什么惊喜?”

这下韩桂兰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朱予焕便将事情猜了个彻彻底底,她赶忙转移话题道:“殿下还不知道吧,皇后人选定的是南直隶出身的钱家小姐,除却皇后,皇爷未曾册立其他妃嫔,孙老娘娘那里也挑选了四五个宫人在皇爷身边做选侍。”

朱予焕自然明白“伺候”这两个字的意思,只是问道:“那盈盈呢?”

提及周盈盈,韩桂兰有些感慨,道:“周女官到底是有特别之处的,皇爷特意封作美人。”

朱予焕微微挑眉,随后笑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了朱瞻基开的头,朱祁镇自然也不必拘束于所谓的“嫡长子”,只要有长子能够继承皇位便够了,因此给周盈盈一个明确的位份不算什么大事。当然,朱祁镇如此行事,未尝没有和孙太后对着干的想法。

于朱祁镇而言,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只要有人干预,朱祁镇必然会怀疑对方的动机,换成是谁都一样,包括孙太后这个亲生母亲。

“皇后瞧着如何?”

“殿下放心,未来的皇后娘娘一看便是温柔贤淑之人,对老娘娘很是恭敬。”

朱予焕笑着说道:“只要陛下对母后孝顺,其余人哪敢怠慢?”

“殿下说的是。”

朱予焕梳洗了一番,换上早就熏好的衣裳,又将头发重新挽了一遭,这才去拜见胡善祥。

如朱予焕所料,朱友桐、朱祁镇和朱祁钰果然都在,朱友桐和朱祁钰见朱予焕来了,纷纷起身相迎,朱祁镇则是端坐在胡善祥身侧。

胡善祥见女儿大步入内,怎么看都觉得她身形比以往消瘦许多,只看一眼便知道她吃了不少苦头。

若非朱祁镇就在旁边,胡善祥只怕已经要将朱予焕揽在怀里,好好关切一番。

不等朱予焕行礼,朱祁镇已经开口道:“大姐姐得胜归来,今日接风又是家宴,不必多礼。”

见他如此“大方”,朱予焕也不反驳,笑着应声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96章 君臣心

因着是家宴,不必奏宴乐,氛围要比宫宴轻松许多。

朱予焕在外这么长时间,最惦记的就是小厨房的饭菜,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人身边,也不介意弟弟妹妹就在旁边,索性敞开肚皮吃。

见朱予焕速度极快,几乎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面前的饭菜,朱祁镇和朱祁钰都有些意外,倒是胡善祥不以为意,又让身边的宫人为朱予焕添饭。

朱友桐见他们两个都不用膳,淡定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姐姐以前习武的时候,回来能吃好几碗饭呢。”

朱祁钰了然地点点头,道:“大姐姐在外行军,有的时候肯定连热腾腾的饭菜都吃不上,难怪瘦了这么多。”

朱祁镇这才认真地打量了朱予焕一番,果然从她身上看出了几分消瘦。

虽然不用朱予焕这个长公主亲自上阵打仗,但这一年以来也称得上风餐露宿,也难怪朱予焕消瘦。

朱予焕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这是更结实了。”

无非是把肌肉练得更紧实了一些,重量肯定是没有怎么降下来的,否则朱予焕的身体怎么可能经得住这一年来的辛苦?

朱祁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他自然是看过王骥的奏报,提及朱予焕有军功一个,明面上看着朱予焕是杀了一个麓川人,但能够亲自作战杀敌本就是宝贵的经验……

朱予焕自然是看见了朱祁镇的小动作,却并不说话,只是道:“一年未见,不说我,陛下和钰哥儿看着长高了不少。”

提及这个,朱祁镇脸上多了几分骄傲,道:“那是,我长高了许多,弓箭都换了好几把。”

与朱祁镇不同,朱祁钰谦逊道:“还是姐姐心细如发,可惜我只是长高了一些,弓马还是落后皇兄一大截。”

朱友桐宽慰道:“没事,小钰你又不用上马打仗,现在这样多好呀,而且姐姐你不知道,小钰的书法进步不少,现在我作的画都交给小钰题跋,送到太平茶坊去了,那些雅集的学士们对小钰的书法可是十分欣赏。”

朱祁钰被朱友桐这样夸奖,又顾忌到旁边还有朱祁镇在,急忙推辞道:“二姐姐夸耀太过,那些人不过是看在我是陛下和姐姐的弟弟的面子上才如此夸赞,是我沾了陛下的光……”

朱祁镇却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夸赞郕王的话都是因为他和朱予焕,那夸赞他的那些人岂不是因为他是皇帝?

他忽然想到父亲曾经告诫过他的话,又想起王振所说长公主与内阁首辅交往不浅,不由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朱予焕。

朱予焕自然察觉到了朱祁镇若有似无的目光,只是笑着说道:“陛下每日都忙着处理政事,事务繁多,当然是没有你们这样钻研书画的闲心了。”

朱友桐立刻从朱予焕的话中意识到朱祁镇可能会多思多想,只好顺着朱予焕的话附和道:“那倒是……反正我成日里都游手好闲的,娘都教训过我好几次了,说是要像陛下一样,时时刻刻胸怀天下……我不过就是个公主嘛,哪有陛下那样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