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桐不知道姐姐心中的想法,只是接着说道:“可是画着画着,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将我和姐姐见过的风景画下来,就算娘不能出宫,也可以看到。”
朱予焕微微一愣,笑着摸摸妹妹的头,道:“还是你想得更多,姐姐不能总在你和母亲的身边陪着,难免会有所疏忽……”
“那才好呢,姐姐不是说人要‘劳动’吗?姐姐不就是在劳动嘛,这样才能有钱,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朱友桐冥思苦想许久,道:“经济实力!姐姐的公主府可不是靠出嫁换来的,是靠自己的努力劳动换来的!”
这下朱予焕是真的有些吃惊了,她眨眨眼,掀开窗帘探头看向韩桂兰,开口问道:“咱们是在回京的路上吧?”
韩桂兰对于朱予焕的提问有些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是……”
朱予焕又看向负责护送的徐恭,“我是醒着的吗?”
徐恭比韩桂兰还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朱予焕是身体不适,赶忙问道:“殿下是不是赶路太久了,不如先停车歇息一会儿?”
朱予焕摆摆手,这才重新坐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家妹妹。
朱友桐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道:“姐姐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是笨蛋,我可是很聪明的。”
朱予焕顿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喜悦,伸手捏捏妹妹的小脸,道:“是姐姐太小看我们家桐桐啦,姐姐保证以后绝不再只把你当做一个小孩子。”
朱友桐得意地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我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我是姐姐的妹妹。”
朱予焕笑眯眯地说道:“那既然我的好妹妹喜欢画画,姐姐托仁智殿的画师悉心教导你,如何?”
朱友桐连连点头,道:“好呀,正好让他们指点指点我,姐姐要挂在公主府里的画,可不能草草了事。”
车队行至通县附近歇息,朱予焕原本想着让妹妹好好歇息一番,没想到却又遇上了熟人,正是先前被朱瞻基外派修缮潞河的阮安。
潞河工程结束之后,朱瞻基见他修缮得确实不错,赏赐过后便又将阮安派往其他地方疏浚河道。
这样的工程就是放到未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更不用说是在古代了,是以两人自从阮安外派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面,如今倒是意外在通县碰上了。
因此朱予焕又将妹妹和吴宁、虞瑛等都叫来,好让场面显得正式一些。
“奴婢拜见顺德公主、永清公主。”
朱予焕笑道:“阮伴伴客气了,你一路辛劳,何须多礼?”
阮安恭敬道:“若非公主举荐,哪有奴婢今日?”
虞瑛和吴宁在一旁站着,闻言都吃了一惊。
他们只知道阮安身挑重任、颇受重用,但却不知道阮安是朱予焕推荐。
难怪阮安对朱予焕毕恭毕敬,原来是其中有举荐之恩。
朱予焕笑盈盈地说道:“伴伴是为爹爹办事,更是为顺天百姓办事,何必如此谦卑呢?这疏通运河可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她先问了阮安是不是要回京城,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笑道:“如今遇上伴伴也是缘分,咱们一同回京城去,正好我也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请教伴伴。”
“殿下有什么要问的,奴婢定然详尽解答,哪里用得着‘请教’二字,奴婢万万不敢担待。”阮安笑道:“其实这次奴婢回京城也有别的缘故,是皇爷传奴婢回去,到殿下府上整饬一番,最好是明年夏初前便能全部完工。到时候殿下从皇庄回来,若是赶不及入宫,便能在宫外的公主府小憩一晚。”
这倒是让朱予焕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道:“我当公主府早就已经完工了呢,还想着将来有空的话,在里面添置些简单的家具被褥,以后在宫外也能去公主府歇歇脚。”
先前公主府基本建成后,朱予焕就没见朱瞻基那边有动静,本以为这就算是正式落成,等着回头搬家具进去就行。朱瞻基怎么又想起来重新修缮?
阮安如实回答,“皇爷说是花园还有些不妥之处,不如将后院整体修改,以免不合殿下喜好。至于家具等,自然有宫中外拨,何须公主费心。”
朱予焕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只是她现在做什么都忍不住多想几步,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又见阮安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更觉这修缮公主府没那么简单。
第20章 暗中谈
朱予焕又与阮安寒暄了几句,和他简单介绍了吴宁和虞瑛,这才借着请教皇庄水力和询问公主府事宜的名义,让妹妹和二人各自离开。
屋内只剩下朱予焕、阮安和韩桂兰,朱予焕这才开口问道:“刚才见伴伴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我便让其余人各自离去,只是不知是什么事情。”
阮安见朱予焕只留下韩桂兰,可见是对她十分信任,这才如实道:“当日陛下叫人传话唤奴婢回京,送信的人是奴婢的宫中旧识,说这事并非是在陛下宫中决定的,而是陛下去贵妃娘娘宫中的时候聊起的,他身份低微,未曾听了个仔仔细细,但也亲耳听到贵妃娘娘说了,一定要为殿下好好布置公主府。”
朱予焕有些疑惑,问道:“这话是贵妃娘娘说的?”
自从孙家和马场的事情过去之后,她们二人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孙贵妃怎么突然说起她的公主府?难不成要偷偷安排人在公主府内设计几个机关暗器什么的,达到最直接简单的铲除朱予焕的结果,最后再让阮安背锅?
想出这么简单又跳跃的计划,不是朱予焕看不起孙贵妃的水平,而是孙家确确实实证明了他们没有什么太过高深的阴谋诡计,不然也不会就这么被朱瞻基赶出了京城。
阮安不知道朱予焕如何想,只是道:“是。这几句他听得很是清楚,不会有错。”
“真是奇了……”朱予焕和韩桂兰对视一眼,有些好笑,道:“难不成是贵妃听到外面有人说三道四,怕我对太子有什么不轨之心?所以打算在公主府里埋雷结果了我?”
阮安自然也听过这些谣言,赶忙道:“殿下身正不怕影子歪,更何况贵妃娘娘怎么会如此昏头呢……”
朱予焕闻言笑了笑,道:“不怕伴伴笑我,我和贵妃娘娘如今虽然算不得什么势不两立,但也不比从前那样相安无事了……”
阮安听出她话中对自己的亲近之意,道:“自从孙家离京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殿下遇刺的罪魁祸首是谁,现如今已经危及殿下性命,如何各安一隅?”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能和平相处才是怪事,也就是眼前这位公主,在提及孙贵妃的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也难怪当初刘永诚向他介绍顺德公主的时候便说过,公主颇肖曾祖,有传闻中太宗当初还在燕藩时的隐忍之风。
朱予焕轻叹一声,道:“若非弟弟养在我奶奶膝下,恐怕太子心中也要对我有怨怼之言呢……”
阮安宽慰道:“刚才殿下特意介绍那两位为太子编书的庶吉士,可见皇爷心中十分信任殿下,否则也不会委以重任。且太子年幼,日久天长的,姐弟感情怎么会差?”
朱予焕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一种可能,突然道:“这公主府往往都是出嫁公主才会修建,如我嘉兴姑母、庆都姑母,都是如此,出嫁之后便不能常回宫中,与父母作伴……”
阮安先是一愣,很快便明白了朱予焕的言外之意,道:“殿下的意思是……贵妃娘娘特意提及此事,是想让公主尽早出宫?”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微僵,似乎是没想到孙贵妃和陛下说这些就是为了能把朱予焕赶到宫外,且朱予焕还未到婚龄,这也于礼不合呀。
朱予焕摸摸下巴,道:“贵妃心眼不多,也并非如孙家那样胆大包天到敢害我的性命,我想不外乎就是这个原因。”
今日是修公主府,明日保不准就要给朱予焕找个如意郎君了。朱予焕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若真是如此,孙贵妃这样的思路倒也十分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