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忽然嘶了一声,像是又回想起什么,肯定道:“应当便是人。这人面孔虽看不清,但正巧赶上月出云间,我于朦胧下瞧见了他身上装束,同那道清道长的还有些相像呢。”
李秀色一愣。相像?
白子石续道:“只不过颜色不同,道长身上是蓝服,而此人全身都是黑衣。”
黑色道服…
颜元今在旁轻揉了下额角:“继续说。”
白子石忙道:“我瞧那黑僵当是听那人号令的,他一出现,黑僵便停下了撕咬道长的动作。那人停在道长面前蹲下身看他,而此时的道清道长应当是再无半分力气,便任由他这么看着。”
言至此处,他忽而嘶了一声:“我总觉着这两人似相识一般,就这么生生对望许久,久到我都有些坐不住了。而后便见那人忽抬手生斩断了道长那拂尘牵扯的银丝,断了的银丝如火一瞬成灰,仅留道长腕间几圈还死死缠绕,殷殷滴着血。”
“道清道长许是万念俱灰,也被那黑僵之前伤咬得没了气息,便再无了动静。而那人便在此时自腰间掏出了个摇铃,轻轻一晃,所有僵尸竟都听他指引跟随那具黑僵而去,昏死过去的道清也被这人缠抱于腰间,隐入夜中去了。”
言至此,白子石语气添了几分可惜,又长长嘘了口气:“便是这些了,再没有其他了。”
他眼下精神早已接近崩溃,神色恳切:“在下丝毫不敢欺瞒,旁的我当真全不知晓,所见所闻也都一一如实交代,三位大恩大德,不知可否便饶我一命?”
李秀色几人却没有做声,如白子石一流不过是复述一段亲眼所见的旧事而已,于他们却久久无法忘怀。
真好,今日这两件事,每一桩,都这般叫人不痛快。
“好,放过你。”李秀色最先出声,她站起来,深吸口气道:“那我再问你,你当真不认得江照?”
白子石快要哭了:“江什么?”这又是哪号人物?
顾隽在旁叹气:“算下来也同公子一朝科举,前几甲原本的试卷中,你便没见过江公子的名字?”
白子石摇摇头:“当真并未见过。据我所知,除了我,是还有几位靠换卷抄题挪了位置,但我与他们互通,这几人中并未有人是用了有江姓卷子的。”
李秀色拧起了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广陵王世子在旁好心开了口:“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江应锦原本便未考上榜。二便是”
“是他确然考上了,”顾隽接口道:“但落榜并非被替,而是出于其他什么缘由,硬生被摘去了的。”
不仅如此,人还不知为何被拉去落残,糟践成了个宦官。
白子石在旁一个劲点头:“是是是,几位所说皆有可能,但这些我可当真不知哇!”他眼巴巴瞧着,再一次道:“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晓得了!世子,你之前说只要我什么都说了,便可放过我……”
“好,我放过你。”广陵王世子哂笑一声,学着小娘子方才的话,话音落时只见白子石神色激动险些都要跪下来感恩戴德,这探花郎并不傻,那小娘子他半点不怕,至于和蔼可亲的顾大公子最是心善更不用说了,只消最难缠的这世子能松了口,他这个小命便保住了。
正在兀自庆幸,却见这世子托着下巴,忽然懒洋洋唤了声:“顾阿绣。”只叫了记名字,没再说旁的。
顾隽未答,只对着白子石微微颔了下首,客气道:“白公子,既都说完了,随我从前门出去罢。”
白子石想点头,一瞬又觉得不对:“前门?”
“是的。”顾大公子还是微笑:“衣裳也不必穿了,便就这样罢。”
白子石:?
“公子放心,未免打草惊蛇,你科考作假李代桃僵之事、在职间多次暗行不轨之事、以及不忠天子私下忤逆之事,顾某会先替你瞒着。”顾隽一脸好心道:“眼下不过是先交代一个风月下流、不贞不洁、诓欺公主之事,属实幸运。”
“……”
白子石唇角直抽,险些要栽过去。广陵王世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扶了扶手腕,再摸了摸桌上的今今剑,大发善心道:“行罢,我也没办法。既然你不放过他,那本世子便牢牢累,搭把手吧。”
白子石:“……”
【??作者有话说】
写剧情写得很顺的时候真的很开心,但写得很卡的时候真的很想让键盘自己思考,然后我去写小情侣美妙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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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 吴府
◎你叫我欠了子司一生,他的人生,我要怎么还?◎
夜露霜寒, 内宅深闺的窗门却未关。临窗而坐的女子望着天边,手里细细摩挲着一道金钗。
身后的小丫鬟进屋时吓了一跳:“小姐!你怎的又将这东西拿出来了。”她赶忙上前夺过那柄双蝶钗,左右看了看方道:“倘若叫老爷瞧见,定是又要动怒了。”
那小姐也未阻拦, 只淡道:“婚期还有几日?”
又道:“你同那陆知鹏说, 我身子不适, 实在无甚精力。成婚前, 还是莫要再见了罢。”
“可是小姐。那毕竟是太傅家的公子……您日日躲着不见,倘若他告去老爷那里, 我怕老爷又”
“无碍。”那小姐扯了扯唇角, 笑容看不出半分情绪:“如今木已成舟, 他晓得这般时候我的命最为重要, 毕竟这条命……还需得留到嫁人那日的。”
丫鬟唤小菊,嗫嚅着不敢再说些什么。
她自小被卖进吴府便跟在小姐身边,晓得自家小姐从来都是柔顺听话的,此生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同那廖子司私奔, 而当廖子司投湖后, 小姐便也直接晕厥过去,生生病了半年。
小姐同廖子司情深意重,为他甚至敢忤逆自小不敢与之说一个“不”字的父亲,可廖子司死后,小姐又便回了从前柔顺、听话的模样。好似被折断了羽翼的鸟蝶,再飞不起来。
如今小姐整夜连觉都不敢睡沉了, 常要去窗边吹风, 说是怕做梦。话本上说多少人只奢求梦中可见亡人半分, 可小姐不敢见, 她说太痛了, 不敢见。
小菊总是心疼小姐,一如此刻。还在难过着,却又忽听小姐突然问起她道:“你近几日去那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