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黑皮手套,捏住人皮的一角,在众人面前来回展示,最后往杜千秋手里一递,示意他拿走。
“呕……”
众人看到这张人皮,纷纷后退一步,满脸的惊恐和恶心,杨琴琴痛苦的捂住口鼻,甚至俯身干呕了起来。
鲜血和尸体在这里太多了,单纯的死亡已经无法让人动容,但一张诡异恶心、又栩栩如生的人皮,却让人从骨子里毛骨悚然。
杜千秋面对苗云楼的恶趣味,显然也有些难以接受,然而他闭上眼深呼几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竟然真的伸手接过了这张人皮。
“脖颈有一条疤痕……手臂上有纹身……小腿处明显断口……没错,这就是吕鹏本人的……人皮。”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到最后紧紧的拧着眉头,凝重的对苗云楼道:
“您刚才说赵王就是那个铜面翡玉尸,和这张人皮有关系?”
“那是当然。”
苗云楼在面具下微微笑了起来,眼神深邃不可捉摸:“这两个东西关系可太大了,甚至于本质上,铜面翡玉尸和这张人皮,都是同一种东西呢。”
“什么?!”
“皮俑。”
苗云楼缓缓吐出两个字。
“那是一种从尸体身上脱落下来的东西,我在耳室深处看到修建陵墓的工匠记载:他无意中看到赵王利用金印,被青铜螽尸虫吸血后蜕下一层皮,因此被灭口。”
他一手拽住那团奄奄一息的“吕鹏”,一手捏住人皮的一角,简略的把石姑娘传说解释了一遍,然后对众人轻声道:
“结合吕鹏褪下来的这一层皮,以及赵王腹怀石姑娘的传说,我们完全可以做出一个假设:
“男人被石姑娘寄生后,会褪下来一层皮,而这层皮才是真正拥有本人意识的载体,被寄生的肉/身,则会完完全全被石姑娘吸收控制。”
苗云楼朝着耳室上面努了努嘴,又示意他们看向主墓室的入口,对众人道:“也就是说,被封在青铜棺椁里的铜面翡玉尸,才是真正的赵王;而主墓室里的那一位……”
“恐怕早已被石姑娘吸收了全部的精血,蛀成一具毫无用处的死尸了。”
众人听的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关系之复杂,一时半会根本理解不出来。
赵王不是赵王,是石姑娘?
玉尸不是玉尸,是赵王?或者说赵王的人皮??
那赵王腹中的石姑娘呢,那又是谁?
林雨霖算是理解比较快的,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半晌上前几步,忐忑的低声询问道:
“可是如果铜面翡玉尸就是赵王褪下的人皮,那为什么和吕鹏的人皮不一样?而且如果传说是真的……”
“那个偷龙转凤、让赵王怀上石胎的石姑娘,究竟是谁?”
苗云楼摇了摇头,先是把吕鹏的人皮叠了起来,仔细的放进系统的货架中,这才转过头来缓缓道:“我不知道。”
“我能猜测的只有这些,至于剩下的细节、扑朔迷离的身份、以及当年发生的故事,只有打开主墓室、开启赵王棺墓之后,才能彻底弄清楚。”
“咔哒……咔哒……”
右手传来细碎的动静,苗云楼冷静的扭过脸去,看向另一只手上揪着的“吕鹏”。
只见它面容定格在不甘与狰狞上,低低的垂下头,那团黑雾已经开始消散,只剩下一具看不出形状的干瘪石块,苍白的石块渐渐开裂,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上。
这只石姑娘在孵化之时,没有精血能吸,在宿主重伤和剧毒的重创下已经彻底死亡,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看来一切的结果,都只能在主墓室当中找到了。
“好了,准备准备,我们马上进入主墓室。”
苗云楼沉沉的呼了一口气,把石姑娘的尸体扔给林雨霖,示意她收进吊奴青铜矛里,给众人简略的下了命令,便对杜千秋道:
“杜千秋,你跟我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擦亮火折子,带着不明所以的杜千秋七拐八拐绕进墓道里,确保众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后,转过头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杜千秋,突然淡淡道: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啊?导游我、我没有这样想!”
杜千秋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脸登时涨红了,过了好半天,才手足无措的憋出一句:“一开始是我带了偏见,可能对您多有冒犯,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我知道,您、您是个好导游!”
他一开始是真的以为,苗云楼和他曾经遇到过的导游一样,刚愎自用、自私自利,对其他旅客极为心狠手辣,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
然而在景区中相处了整整一天一夜,死亡将所有人性放大,有的旅客战战兢兢,有的旅客借机害人,有的旅客惶惶不可终日、只盼着被别人拯救。
这是新人旅客的正常反应,杜千秋不怪他们,作为修行之人,他会拼尽全力保护这些人。
但这是因为无论如何,他们这些旅客的命运,都绑在了一起。
而导游则不同。
导游几乎是完全与旅客对立的角色,越剥削旅客,他才能参观得越好;越是抛弃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旅客,他才能参观得更轻松。
可这个最有能力剥削、最有理由抛弃旅客的导游,却尽最大的努力拯救他们,甚至把稀有的蓝色品阶藏品,毫不吝啬的给了没有自保能力的林雨霖。
这还是一个导游吗?
有那么一瞬间,杜千秋几乎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个流浪旅客的影子,然而这种感觉却很快被压了下去,成为一种隐隐的遗憾。
不,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