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过来啊！”

凶器被剥夺之后，少年瞬间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蔫了，他勉强维持的穷凶极恶劫匪人设再也撑不住了，少年一边虚张声势，一边害怕地慢慢后退，仿佛恶人不是他而是他对面这几位似的。

“我可告诉你，我家在上城区有人的，你惹了我，没你好果子吃的！”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黎遥尽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冲着人露出了一个温柔又和蔼的微笑。谁知，看到这笑容之后，少年眼中的退缩与惧怕之意更明显了，眼见着两方人之间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少年不再犹豫，拔腿就跑！

黎遥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是，他跑什么啊？”

她满脸疑惑：“我有那么吓人吗？”

洛九川摸了摸鼻子：“……呃，可能是有一点。”

黎遥：“好吧，那我也就不装了。”她故意恶狠狠地一挥手：“小川子，你去，给我把他抓回来！打劫了我就想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洛九川轻笑一声：“遵命，老大。”

说完，洛九川的速度陡然加快，化作一道影子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在少年夏玛看来，他今天算是倒霉透了！

在垃圾堆里开宝箱没开出好东西，临时起意想打劫路人赚点外快结果碰到了硬茬子，他刚跑了不到百米，突然脖子一紧，他整个人被从地上拎了起来，夏玛在手忙脚乱中看清了，单手抓着他的是那群人中个子最大的那个家伙，他一米九，他一米一，对方抓他跟抓小鸡仔似的轻而易举。高大男人径直把他带回到了那个坏女人面前。

“哼哼，还想跑，被我抓到了吧？”坏女人冲他笑得恶毒极了。

被丢到地上的夏玛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以前见过这样的笑容，上城那些人就是这么笑的，蔑视、淡漠、仿佛他们只是地上的泥、是随便一脚踩死都还要嫌恶心弄脏他们鞋子的蝼蚁。

轻快的脚步声走到了他身前，他听到头顶传来年轻女人宛如催命的恶意声音：“你打劫我，我想想，应该怎么惩罚你呢？”

夏玛脸色发白，他低着头，默默祈祷神明降下救赎，他还不想死啊，哪怕是活得艰难、活得命如草芥，他也想要活下去啊……少年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就罚你……”

“罚你给我们带路好了。”

一只女人的手伸到了夏玛低垂的眼前，她手掌向上摊开，露出了掌心里一小堆金灿灿的星币，小山一样，夏玛的目光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一张笑吟吟的脸映入他眼帘。

身前的少女长着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此刻的她正弯腰看着他，“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有那么吓人吗？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小家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你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九伯伯的孙子家的远房亲戚了，我们三个来天佑星投奔你们家，初来乍到的，还望你带我们四处转转，再找个住处今晚好过夜。喏，这些就是给你的报酬了。”

黎遥手里拿的是她出发前特意兑的星币。大部分星球都用的是终端虚拟货币线上支付，但像天佑星下城区这样的落后地区，实体星币比虚拟货币应用范围更广。

41 ? 夜宿下城区

◎理解不了，匪夷所思◎

41.

“这真的是……给我的？”少年夏玛不敢置信。

“不是, ”黎遥手一收，小山一样堆起来的星币眨眼间被她收起来一大半，只留下小土堆似的一点，“那些是给帮我忙的人的, 是事成之后的报酬。这些才是给你的, 喏, 定金, 你收好，小弟弟, 拿了我的钱就得乖乖帮忙嗷, 不然我会盯着你, 时时刻刻看着你, 我会一直视奸你，永远永远……”

被她幽幽语气念得脊背发凉的夏玛赶紧接过了她手里的星币，“好的好的，那您跟我来吧。对了, 忘了问您, 我该怎么称呼大人您？”

黎遥跟上了少年的步伐，洛九川商誓二人跟在她身后。

她边走边说着，“呸呸，我才不是什么大人，我今年才十六岁，我未成年, 小鬼头, 不许管我叫大人, 你叫我姐姐还差不多。正式介绍一下, 我是尧离, 这两个是我的好……”一声好大儿即将脱口而出，好在黎遥及时住了嘴，她慎而又慎地将她和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变更了一下，“他们俩是我弟弟，这是川洛，那个叫商肆，小家伙，你呢，你叫什么？”

少年本来背对着三人正在引路，闻言，他骄傲地扬声说道：“我是MA87690。”

黎遥：“啊？”她看了商誓一眼，脑袋凑过去，低声对他说：“你查资料的时候怎么没说这里的人是用编号取名的？这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回头可就要穿帮了！”

商誓：“……资料上面也没说他们是用编号取名的，天佑星居民登记的名字一切正常。”

他转而问起领路的少年：“我们问的是你的名字，不是编号。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少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噢，我叫夏玛。这个是身份证明上的名字，不过大家都不叫我这个，大家都喊我MA87690，因为我姐是A87690。”

黎遥：“？”

她顺着少年夏玛的话追问：“那你姐姐为什么叫A87690？”

少年答得理所当然：“因为她在血液捐献中心的序号是这个呀。”

血液捐献中心。

少年身后，三人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是它的官方名称，但在私底下，所有人都把它叫作“少女工厂”。

黎遥还记得自己查到的东西：少女工厂是程家的产业，程家供奉的神明是八岐大蛇，这是个喜欢吃年轻女孩子的邪神，基于此，程家会从星际各地收集少女血液，以此豢养祭祀八岐大蛇。就像那天在擂台上那个被她剥夺了八岐大蛇的程家人所做的一样。

这事在上层人眼中压根不是什么秘密，但程家每年都会为此缴纳巨款税额，而且他们只是在做血液交易，通过兴建血液捐献中心，程家还带动了不少地区的经济发展。

就像他们目前所在的天佑星。

以编号代替名字，并且所有人都认可了这种观念，将少女工厂代号作为一件引以为豪的事情。

黎遥想，如果她所料不错，天佑星的支柱产业应该就是少女工厂了。

……真是荒谬。

一个地区的支柱产业居然不是科技行业，不是农业矿业渔业，甚至黎遥觉得旅游业、服务业都好说，支柱产业是血液交易行业……从小长在春风里的黎遥是真没见过这场面。

理解不了，匪夷所思。

但这件事也能侧面印证程家是真的给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