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位社团主席，毕生致力于“装个大的”和“装个更大的”。

但遗憾的是，好像每一次还真让她装到了。

但很快，黎遥要装不起来了。

因为期末考试要到了。

在预科班的这一年里，黎遥自认为文化知识已经补得七七八八了，再加上平时有商誓这个真正的文化人给她补课，她如今的文化水平和刚进校那会儿相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但她还是没底。

期末考试的九门课中，黎遥最擅长枪械实践课和药剂学，这两个，枪械实践课是她的拿手好戏，另一个则是因为黎遥原本为自己规划的未来是药剂系，她在这方面有一定基础，然后接着就是星兽图鉴课，这一门课和药剂学有共通之处，而且对文化水平要求不高，黎遥上手起来也快，随后是星际史，因为想做全息西游记，黎遥跑过很多次自习室进行星际史的模拟，现在的她不敢说对历史有多了解，但起码课本上的考点肯定是全覆盖了的。

剩下的还有一些星主导论学、星主文化学什么的……除了教官们会逮她补习外，文化人商誓私底下也给她开过小灶，黎遥觉得自己拿满分不行，但拿个80分应该不成问题。

内联网上再风头无两的大佬，到了现实中，也是为考试烦恼的幼苗一只。

可能也是期末考的缘故，整个西斯莱的氛围都变得凄风苦雨了起来，校园里不时发生的社团摩擦、约架也都停了，大家现在更关心自己的期末考核成绩。

而期末考试之后，黎遥这样的预科生就该放假了。

这将是她的最后一个假期，因为，如无特殊情况，军校生不许离校，想离开得向学校打报告，就比如，社团三人约定好了趁着这段时间把社团任务的第二项完成了，拥有假期的黎遥很是自由，而洛九川商誓两人还得请假才能出得了校园。

32 ? 百战勋章

◎“来，黎同学，你上来。”◎

32.

预科生的期末考试持续了五天, 考得所有人都一脸菜色，结束那天是个上午，天气万里无云，学校通知, 下午将要公布成绩并召开预科部的毕业典礼, 对优秀毕业生进行表彰。

段韶吃完饭后, 独自前往了学校礼堂。

学生们的座位以班为单位分隔开, 段韶坐下之后，盯着自己旁边位置上写着的“黎遥”两字发了会儿呆。入学时, 黎遥是001, 她是002, 因此在毕业典礼上她们的座位相邻。

段韶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没和黎遥说过话了。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 但黎遥好像总是很忙，她起床的时候宿舍里早没了她的影子了，偶尔桌上能见到保温箱，是她给她留的早餐, 而黎遥每天回来也很晚, 她有时候睡得晚，还能听到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洗漱动静，课堂上倒是能见到她，但黎遥总是踩点到，进来了就直接坐第一排去了，方便听课, 更方便她一下课就溜得不见人影。

唉, 也不知道今天之后, 还能不能再见到她这位室友了。

她承认, 她一开始是对黎遥有偏见, 但这么久下来，黎遥到底是什么个性格她也逐渐体会到了。虽然是首席，但黎遥从未因此而为自己多谋取些什么利益，她可是听说过，从前有些首席会借着特权的便利指挥同学做点什么跑腿之类的事情，虽然在大家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黎遥一次都没有做过，她在同级内的存在感意外得低，有时候人家说到首席，她都得想一会儿才记起来，首席原来是她室友黎遥。

她其实……还蛮喜欢这位室友的。

段韶盯着那两个字眼神放空，想了很久，久到黎遥本尊走进了大礼堂，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她的名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挑少女身上软甲飒爽的黑色和一只突然在她眼前放大的手掌。

“嘿，发什么呆呢？”

黎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少女笑得一如两人初见时那般开朗，原本因为长期不交流而产生的距离感和隔阂感，在她这极具亲近意味的动作下，顷刻间烟消云散。

“在想你呢，”段韶看向礼堂的舞台，台上，毕业典礼已经开始，“黎遥，你预科毕业之后肯定是要进星主系的吧？”

“不啊，”黎遥毫无芥蒂地说，“我打算主学药剂系，然后辅修星主系。”

“只是辅修？”段韶吃了一惊，“你的神明相柳这么厉害，体术也出类拔萃，你不去学星主，反而主修药剂？”毕竟，在大家的共识里，星主系就是人上人，而学其他学科的，就算学得再登峰造极，比起星主也始终差点意思。

只见眼前少女深沉地说了一句：“唯器与名，不可假手于人。”

段韶：“啊？”

黎遥冲她一笑：“意思是后背交给别人我不是很放心。学医多好啊，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话是这么说，但……”

两人又聊了几句，台上，预科部领导的讲话到了尾声：“……希望诸君志存高远，往后不管是进入了哪个系，不管是信仰哪位神明，不管未来是投入了军部哪一支麾下，都要记得教官们的教诲。祝愿诸君来日之路光明灿烂，都能在各自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哗啦哗啦”，台下一片掌声响起，在这阵如雨打树叶的鼓掌声音中，黎遥听到身旁的小伙伴小声说了一句：“黎遥，其实我现在很纠结，你说我是进星主系好，还是进指挥系呢？”

正在拍着巴掌的黎遥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充满迷茫的脸。

她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对段韶说，“这个决定只能你自己来做，旁人只能给你点建议。但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好像只是A级星主？”

之所以用的是“只是”，是因为西斯莱军校里的A+级神眷者含量超标了，在别的地方难得一见的A级星主，到了西斯莱，是连名字都不太会被提起的角色。

段韶点头，面露苦恼：“就是因为这个才纠结啊……”

礼堂舞台上，此时进行到了公布成绩的环节，主持人念出了年级第一的名字。

果不其然，这次的全科第一又是段韶。

被念到名字的段韶上台领取第一名的奖牌，两人的对话被迫暂停。

礼堂舞台下，黎遥看着台上举起奖牌的段韶，真心实意地为她故障。

她明白段韶在纠结什么。

其实如果她的星主等级更低一些，只有A-或者B+级，文化水平极高的段韶反倒不会纠结，而是会直接就奔着指挥系去了，但恰恰是A级，恰恰是只比神眷者弱一些的A级，所以盘桓在段韶心头的疑问实际上是：到底是要成为顶尖指挥还是优秀星主？

“我建议你选指挥，”黎遥望着下台后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的段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在我看来，现在大家一味盲目崇拜星主、崇拜力量，这本身就是不对的。因为，应该是思想驾驭武器，而不是武器凌驾于思想之上啊。段韶，我眼里的你有那个能力成为掌控力量的人，你是执剑人，你不能被剑掌控。”

这点是黎遥从和诸多星主系的军校生们的交流中发现的。

这群学星主系的，包括她的小伙伴洛九川在内，都是群头脑简单的家伙，他们极其容易被煽动，也极其容易上当受骗，洛九川的心眼子比起学指挥的文化人商誓，那真是完全没得比。

虽然这样也有好处，洛九川不想太多，他心思纯粹，他在追求力量上的进境速度比商誓快得多，但一群不用脑子的强大武力者，来日到了军部，那就是最锋利的刀、最好用的炮灰，一直不去思考，她怕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客观评价上，黎遥建议段韶学指挥，而从私心角度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