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洛九川这样缺心眼的都知道，军部在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非常不得当，简直没把人当人。

洛九川不解：“不是, 军部既然这么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为什么还要发布这个任务啊？”

商誓想了想, 依据他的经验判断：“兴许一开始是在乎的, 但后来发现有程家参与其中，这事就变味了, 事情从单纯的调查事件变成了军队内部的博弈, 人命变成了谈判桌上的砝码。处理结果会是这样, 估计也是程家在利益上做出了某些让步吧？”

商誓看到了程家的敷衍了事, 也看到了报道下方不明真相的群众们的评论。

论坛里，一眼扫过去，全是夸奖之词。

“知错就改，程家真有担当啊。”

“这也不是他们的问题啊, 底下人欺上瞒下做出来的恶行, 程家愿意站出来已经很勇敢了！”

越看商誓越是坚定觉得黎遥先前向他描绘的、他现在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身在局中，很多时候都无能为力，军部内部难道没有有良知之辈吗？应昭英因为自己的子民对军部的处理结果表达了强烈抗议，但被归为了应家和程家之争，没有人理睬她的反对。

这不是有没有良知能解决的了的事情，这是制度本身的弊端, 唯一能解决一切的办法只有黎遥所说的, 烧毁腐朽破旧的旧世界, 连根拔起后, 再从头开始走入崭新的未来。

而被他惦记的黎遥目前在整理装备准备离开。

原本他们留在天佑星是想等着军部验收小组过来好好说明情况的。但现在……满肚子怨气的三小只把所有东西转交给了应昭英, 由她代为陈述。

陈述情况？就军部这群虫豸也配？

黎遥盘点了一下此行的收获，有程家友情赠送的八岐大蛇一条，还有应昭英给她塞的几个力场武器。力场武器是一些黑色扁形圆盘，看上去不起眼，但一旦触发能瞬间形成一个球形的力场护盾，平时可能作用不大，但在战场上是能救命的防御型神器。

还有苏尤他们给的一些小礼物。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倒是拿了不少东西。

黎遥背着包走进执政大楼，原本是准备和应昭英告别就去港口坐星舰返程的，但一进办公室，她话还没说出口，正在和□□长讨论办学相关事宜的应昭英话头打住，看着黎遥，眼睛一亮。

“你来得正好！”已经是天佑星执行官的应昭英看上去颇为高兴的样子，“正好，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有没有处理办法。之前我们不是收缴了血液中心所有的血液储备吗？”

黎遥点头。

她还记得血液中心地下血库给她的震撼，冷库中，一个个十米高的容器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鲜红血液，血液器皿整齐排列着，每一个上面都打着专有编号，地下室里的血腥味浓得像是置身尸山血海。

这么多的血液全部来自这座星球的子民，直接毁灭太过可惜，但血都取出来了，又不可能给人再输回去，所以应昭英做主，把这些血红容器全部分给了天佑星各个医院之流的医学机构，以供救死扶伤。

“那些血又被送回来了，”应昭英继续说着，“医院方面说可能是血有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送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但是给病人输血的时候就不对劲了，还差点闹出来几条人命。医院不敢用这些血，又退回给我们了。我猜可能和血液中心有关系吧？但这么多血，倒了多可惜啊，我自己看不出问题来，本来都打算发悬赏令全星际征集能人异士帮忙看看了，正好你过来了，咱们一起再看看去？”

黎遥心说，我一个军校生，我懂什么血液？

但她嘴上也没拒绝，两个人又回到了地下血库。

血库是地下建筑，当日黎遥她们烧毁金塔时，因为血库位处地下深处又有坚冰层保护，逃过了一劫，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才会在后来发现那些保存在冰库里还没来得及运走的、完好无损的血液器皿。

两人点了冷光灯，沿着绵长的楼梯往下走，还没抵达血库所在的位置，一股冰寒刺骨的冷气和血腥气扑面而来，这次，早有准备的两人都戴上了一层面罩净化空气。

对应昭英来说，戴面罩没什么难受的，但对于黎遥来说，这感觉就有点奇怪。

毕竟她脸上已经有一只面具了。

方相氏的面具一直没被黎遥从脸上摘下来，在别人看来，她天生长得这么一副不起眼模样，但对于黎遥来说，脸上佩戴面具的异样感始终存在，因此现在又多了一层面罩后，她有一种被两层材质裹住脸的奇怪感觉，说不上窒息，就是有些难受。

于是，面罩之下，黎遥偷偷解除了方相氏面具的易容。

下一刻，她突然闷哼了一声，原本下台阶的动作一顿，黎遥条件反射般抬手遮住了眼睛。

“怎么了？”她的异样被应昭英察觉到，对方立即回头询问。

“没事，”黎遥维持着捂住眼睛的动作，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站在原地缓了好半天才感慨般地说出了下一句，“我算是知道这些血液为什么不能用了。”

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正常血液啊！

从黎遥的视角里、从她那双因为傩戏面具而变得能通鬼神的眼睛望出去，她和应昭英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周围，密密麻麻，全是黑红色的怨气以及不成形的女鬼残骸，其能量已经恐怖到即便她没有故意触碰和对抗，只是用眼睛看上一眼，怨气都足够对她的精神造成冲击。

而这还不是极限，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沿着台阶一路向下，由红转变为越来越浓重的黑红，像是陈年血垢一样残留延绵拖长，通往更深处的地方。

黎遥不用亲眼去看都知道底下是个什么恐怖的情况。

这鬼地方哪里是什么血库，分明就是个大型怨气集中地！要换作她华夏的叫法，这种的就叫大凶之地，没有成千上万条人命压根养不出来这么恐怖的怨灵气息！

怪不得血库这么冷，原来不止是冷库温度设定得足够低，还因为这里的阴气太足了啊！

在黎遥发现血库异样的同时，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忽然弹出来一条任务提示。

【恭喜传承人触发限时任务！】

【限时任务：净化血液。杀死怨灵，使这些被怨气侵染的废血变回正常血液】

【请问传承人是否选择接取任务？接受任务时间剩余：23小时59分40秒】

这还用问？

黎遥在心里说道：“接接接，当然接！”

她目光黑沉地看向地底深处。

净化血液的手段她没有，但她会跳傩戏。

而傩戏的本质就是逐疫驱鬼，傩舞是杀鬼的舞蹈。

但，这些都是被血液中心无辜害死的民众啊。

黎遥忍不住问系统：“我用傩舞对付她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们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