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君想,刚才他不过同云枝说几句话,就让崔怀邵狠狠讽刺了一顿。若是让他夹菜,会不会得到更多冷言冷语。

他才不接受。

崔怀邵则是想,他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学了一遍不会,要接着学两遍三遍。刚才和云枝之间的你来我往,他已经完全懂得夹菜是什么感受,为何要再来一遍。

而且,他给柳郎君夹菜?想想都觉得古怪。

云枝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必定会感慨道:在表哥看来,给男子夹菜奇怪,给女子夹菜……哦,对了,你不喜女子。如此看来,表哥此生就是没人夹菜的命了。

这顿饭,唯有云枝吃的尽兴。柳郎君是食不下咽,崔怀邵是每吃一口,都疑心上面沾染了云枝身上的甜香。

等崔怀邵离开,柳郎君长舒一口气。

“不愿再同太子用第二顿饭了。”

云枝撇嘴:“何至如此。我觉得表哥很配合呢。”

柳郎君见她不似在说客套话,忙问,难道云枝刚才没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吗。

云枝摇头。

柳郎君感慨道:“我女儿真是天生做太子妃的料子。”

云枝问他何出此言。

“除了你,哪个能忍受太子。我以为不该是你去参选太子妃,而是太子来求你做太子妃。离了你,谁还能心绪平和地同他相处。是太子该庆幸,世间还有一个你。”

95 · 第 95 章

离了云枝院子,崔怀邵才意识到,他没从云枝口中问出答案,怕是白来了一趟。

翌日用膳,看着满桌膳食,他提不起半点兴致。

从崔怀邵记事起,他就是一人用膳。可自从同云枝一起吃过饭后,他竟觉得冷清。

崔怀邵让内侍坐下,陪他用膳。

他学着云枝的样子,同内侍说话。可内侍回答的恭敬,一点趣味都无,完全没有云枝和柳郎君说话时的感觉。

崔怀邵实在难以忍受,他一点饭菜没动,将筷子一丢,对内侍道:“你自己吃罢。”

接下来,崔怀邵又换了许多人陪同他用膳,结果都是一样。他觉得乏味至极,一口菜都吃不下去。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暗道不应该啊。明明在云枝院子里,他吃了不少,怎么换了地方却……

崔怀邵神色凝重,怀疑自己难道非云枝不可吗。

他不禁沉思,想着云枝究竟哪里好。

她不过长得美了一点,身子软绵绵的,说话温温柔柔,对他颇有耐心罢了。

除此以外,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个念头刚刚生起,崔怀邵就猛地一怔。怎么他随便一想,就能说出云枝诸多好处。

崔怀邵脸色微沉。

上次的宴会因为云枝的晕倒没有办成。柳王后奉了魏王的命令,决定重办一场。她对云枝说道:“这都是为了太子。他那种选人的法子,全凭运气,恐怕现在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这一场宴会,表面上是众女献艺,实际是让太子记住名字。”

柳王后抚着云枝的背,笑道:“不过你不必担心,你的名字,太子早就记得清清楚楚。”

话虽如此,云枝还是决定好生准备。

云枝笃定,凡是男子皆好美色,上次她献舞一曲,能注意到太子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云枝看过去时,太子又是一副正经表情。

这次,她定要崔怀邵挪不开目光。

云枝所想,可不是让崔怀邵记住她的名字就足够了。她一点都不讨厌崔怀邵不近女色的习惯,甚至有些喜欢。若是这习惯中再添上一条除了她以外,不喜其他女子,云枝便更欢喜了。

云枝选定了春怨词,是由她父亲柳郎君所做,当初这首乐曲流传甚广,连王后都很是喜欢,日夜传乐人来唱。

云枝对这首乐曲格外熟悉,她嗓音柔媚,平日里有意克制,才只显柔和。

云枝在院子吟唱,声音酥软,直将人听得身子都要化掉。

一曲唱罢,云枝唤婢子倒水,却见婢子脸颊泛红。

婢子委婉劝道:“大庭广众之下,女郎还是不要太……如此妙音,当做闺房之乐更为合适。”

婢子想,她身为女子,刚才听了都胸中燥热,起了冲动,想把云枝搂在怀里。崔怀邵可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怎受得了这般诱惑。可宴会之上,众人的眼睛瞧着,难免不会有人认为云枝所唱不端庄,会说些恶言恶语。

婢子的话提醒了云枝,她另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她对婢子笑道:“你为我考虑,我心领了。不过平常练习要用上全力,我才没有收敛,到了宴会上,我必定不会如此。”

云枝抬首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巍峨高楼耸立,听婢子所说此楼名为摘星,能登高望远,崔怀邵最喜此处。

云枝起了登摘星楼的心思。

虽然婢子称,摘星楼管理甚严,无令牌者不能进入,但对云枝来说算不得难事。她去了柳王后面前,说想在摘星楼练舞。柳王后劝她,夜里摘星楼风大,恐害了风寒。但架不住云枝软声请求,又连声保证,一练过舞就会穿上斗篷,必定不会受冻,柳王后只能允她。

摘星楼旁,侍卫果真守卫森严,见了云枝便要令牌。

云枝让他看过以后,才得以缓缓登上摘星楼。

一连爬了数层台阶,云枝吐息微急。

她站在高台上,只觉得清风拂面。举目四望,王宫景象尽收眼底,颇有豁然开朗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