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俞胥之优柔寡断,但云枝以为,若是她能嫁给他做夫人,假以时日一定会帮他改掉犹犹豫豫的毛病,让他一切以她为先。
云枝越想,要嫁给俞胥之的念头越发笃定。
第一次向俞胥之暗示心思,是因为数年相处,她对他的确存了别样的情意。而这一次,她选了俞胥之则是权衡利弊以后的结果。
至于俞胥之已经定亲,不日就要成亲一事,对云枝而言毫无影响。
她面上温顺,实际非循规蹈矩之人。当年她的母亲佟六就是太守规矩,以为情爱大过天,诺言一旦说出口就必定要兑现。殊不知这世上尽是虚情假意之人。佟六谨守妻子的本分,在家中相夫教子,守着曾经的恩爱不移的诺言过活,可父亲呢,他私下里养了外室,过得潇洒肆意。
人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其实不然。云枝的父亲现在儿孙满堂,有娇妻在旁,过得好不快活。可佟六呢,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
云枝并不觉得争旁人的婚约和未婚夫君有何不对。她若是一切按照规矩行事,早就被父亲打死了。倘若她不争不抢,只会被草草嫁给一人,重新过上之前卑微的日子。
所以,云枝必须要争。
这一次,她心里存着的不是对俞胥之的情意,而是日后的荣华富贵。因此,云枝的心里没有小鹿乱撞,只有一片平静。
片刻之间,云枝已经有了谋划。她费心设计,事情顺利的话,就会如她猜想的一般,顺利嫁去大房。若是有一点点疏漏……她需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云枝抬眸,看向俞酌之。
俞酌之说个不休的嘴巴忽然停下。他看着云枝,她依然美貌,可那双眸子似乎有了什么不同,让他的心砰砰乱跳。
俞酌之变得不自在。
云枝靠近,轻声问道:“三表哥,你……可有过通房丫鬟?”
俞酌之反应剧烈,似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嚷道:“你想什么,当然没有!虽然爹说要给我安排一个,可我不想要,她们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像掉进了蜂蜜罐子里,都是难闻的甜香。”
俞酌之说着,鼻子轻轻耸动,闻到了云枝身上的香气,忽然想到:假如她们的味道和表妹一样,他可能就没那么讨厌了。
云枝柔声奉承,称俞酌之果真和寻常男子不一样,不会被私欲控制。
俞酌之被吹捧的脚底发软,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可不想让脏东西沾了身子。”
趁着他高兴,云枝蹙眉说道,她听闻有一种香料,嗅之能使人意乱情迷,通常会在男女同房时用。可她没有见过,心里委实好奇,不知俞酌之可有法子取来一观。
俞酌之皱眉:“你看这个要做什么?”
云枝搅着手指:“不怕三表哥笑话,姨妈已经在为我说亲,并给了我那样的图看。可图上的话,我无法理解。尤其是提及此香有飘飘然之感,更是无从体会,才想着拿来一点亲眼看看。”
75 · 第 75 章
俞酌之夹紧眉头,冷声道:“那些腌臜东西,看它做什么?”
云枝眼眸中浮现疑惑,懵懂开口:“可姨妈说过,衾枕之乐是极稀松平常之事。”
绯红色从俞酌之的耳根爬至整个脖颈,他嚷道:“反正……你就是不许看。我是表哥你是表哥?”
云枝柔声:“当然三表哥是表哥了。”
俞酌之挺起胸脯:“这就得了。我是表哥,你为表妹,你就得听我的话,不要追问为什么。倘若你不听话,我就不把那什么蜜合香拿来。”
云枝眸中浮现亮光,称赞道:“三表哥好生厉害。我都已经忘记了那香的名字,你竟能随口说出。”
俞酌之脸色一僵,语气生硬道:“自然。我怎么会比你笨。”
云枝用帕子掩唇轻笑,想着俞酌之的记性不好,要他记住蜜合香的名讳,若不是私下里看过了太多的避火图,就是存在有朝一日拿来用用的打算,否则不会记在心里。
赶在俞三爷为俞寻之置办庆功宴的前一日,俞酌之把蜜合香送到云枝手中。他千叮咛万嘱咐,只得看,不得用,云枝轻声应下。
云枝不过用指甲取了一点,沾了茶水化开,还未放在鼻尖轻嗅,便觉身子绵软,颤悠悠倒在床榻。她只觉得身上轻飘飘,宛如踩在白云之中。
过了片刻,秋水进房来,看见云枝面色酡红倒在床榻,她忙去搀扶。蜜合香的余香仍在,秋水搂着云枝,只觉得姑娘身子既香且软,一时间不舍得丢开。
她暗道不对,见旁边有半盏冷茶,立刻往面上一泼。瞬间秋水就恢复了理智,不过她可不能用冷茶洒在云枝身上,就连忙开窗扇风,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让云枝眼睛恢复清明。
云枝抚着胸口喘息,暗道这蜜合香果真名不虚传,听闻是闺房之乐的极品香料,一两值百金。寻常人即使有金子银子,没有门路也无法买到。她若非托了俞酌之,恐怕也难以见到此等香料。
云枝将蜜合香仔细收好。
听到秋水的疑惑,说她们主仆二人宛如中了蛊虫,连身子和脑袋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云枝斟酌过后,决心告诉她实情。
唯有秋水知道来龙去脉,才能尽全力帮她。
这次庆功宴上的谋划,她冒了很大的风险,成则后半辈子有荣华富贵傍身,败则声名狼藉。
若是往常,云枝一定谨慎为先。但她参与了俞观萍的“借腹生子”,胆子逐渐大了。云枝知道,众人皆想以小博大,可此类买卖并不常见,多的是以小博小,以大博大。
规矩守礼的俞观萍为罗家所逼,都能壮着胆子,当着罗生的面给他戴上一顶“绿帽”,自己为何不能一试。
云枝想,她能有如此大的勇气,仔细想来,还要感谢俞寻之。是他拉她参与俞观萍的事情中,她才能劝慰自己,名声固然可贵,但过于谨慎便可能博不来滔天富贵。
云枝拉秋水到身前,如此这般诉说了一番。秋水大惊,忙道不可,这可是损伤女子名节的事。
但还没等她说出其中危险,云枝已经眼圈泛红,唯有一张脸因为咳嗽而发白。
“我何尝不知道。可秋水,我已经是没法子了……”
“你瞧瞧,欣萍和赏萍已经定亲,那两位来过府上,我远远地看过一眼相貌平平,怎能和两位如花似玉的表姐相配。但你可知道,这两位表姐夫是俞家精挑细选来的,容貌虽不出众,但家世一顶一的好,表姐们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儿。欣萍和赏萍有全家帮忙谋划,尚且得一不尽善尽美的夫君,我呢?秋水,我只有姨妈和你,我该怎么办。要我嫁给一凡夫俗子,整日为夫君前途和家中用度烦恼吗。我不想如此。”
珍珠似的圆润泪珠从她眼眶中落下,扑簌簌地滚落,有一枚挂在鼻侧。秋水面露心疼,忙抬手擦拭。她的心再硬,被云枝软绵绵一哭也变软了。
秋水强撑理智,开口劝道:“大少爷是为人夫婿的好人选,可他有婚约在身,我们会不会太……”
云枝哭的越发凶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知现在的自己,已经将女学中教导的礼义廉耻忘到脑后。可我当真没法子,我倾慕胥之表哥,但大太太绝不会允我进大房,哪怕是做妾室,她也不会点头……”
秋水一边帮云枝抚着胸口顺气,一边皱眉:“管他如何惊才绝艳,怎配让姑娘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