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口而出,他所说所想,在她心中,还没来得及滋生一丝可怕的萌芽,她就被丢弃在海棠城,她只能安慰自己,告诫自己,正视自己嫁给他的目的,端正自己的角色和地位。
未有过一丝妄想,得到他不一样的对待。
“那是哪样?”他俯首,抵上她的额,声音丝丝暗哑低沉:“囡囡,我和季瑶真的没有什么,相信我好不好。”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恶魔,明明吵醒的是一只沉睡的野兽,却逼他如此卑微低头。
媒体的报道算什么,做庄家的人下人又算什么,二十余载,能击垮她的是什么,她也可以卑微苟且。
若非要分辩一个对与错,错的是她自己。
被陆念华抓住一根软肋而不得不在他身上纠错,用一百万买断婚姻,错在她。
说你动了情,可不可以?
回过神的刹那,眶中滚落的泪已被他轻吻拭去。
“囡囡,是我离不开你…我爱你。”他在她唇际轻语。
没有她的数个夜晚,他仿若又重度了一遍躺在病床上,对生命,对未来,欲罢难罢的无奈。
覆上来的温软如棉的唇,令她心惊肉跳,她下意识地侧过脸避开他的温柔。
“别这样。”她挣扎。
困在她怀里的身体倏然有股强大到她难以想象的力量,将他推离开。
明明理智已经极速下沉,甚至渴望他温柔的吮吻,她怕她一软,陷进泥潭不可自救。
她怯弱,惧怕…也因她爱上不该爱的人而不自知。
他神色如常,视线紧盯不理他,不原谅他的人。
“你回去吧,不要将责任和爱混淆,嫁给你,也是我心甘情愿,无论是否掺杂报恩或是之外的感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你说过,会还我自由,”她壮起胆,将别开的脑袋转正,长睫微颤,抿了抿唇:“三少爷,放了我吧,你困住我,我会恨你的。”
忽然便觉得,爱也成了她的困扰,明明她缺失太多太多的爱,是无比渴望爱那种东西。
庄凌洲深邃眸底飞起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薄唇欲张,想要再解释什么,目光睇着她恳求的模样,所有欲要出口的话,通通堵在喉咙,不上不下,哽得发不出声。
她默了片刻,已然觉得心虚地将他淡淡看一眼,再次狠绝将他赶走:“三少爷,麻烦离开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明知自己有错,也是如此理直气壮。
江晚宁毫不犹豫转身,径直朝里屋走,没有顿步趋势地爬上楼,动作一气呵成。
院内柔风拂,却吹不散他心间的愁绪。
在院中不知站了多久,他第一次发现,被人抛弃的感觉,真的不好受,比起生死,他感觉失去她,天都塌了。
江晚宁进屋,不开灯直接进浴室,连人带衣站在花洒下,倾泻而下的凉水将她从头至尾淋透,她像溺水的人,胸腹难受得不行。
囡囡,是我离不开你…我爱你。
他的爱,她想要,又不敢拥有。
沈娟推门而入,黑沉沉的屋内只有淅沥的水声在响,仔细一听,有低低的哭啼声。
抬手将墙上开关打开,沈娟异常慌张,冲进浴室,只见蹲在地上的人,湿透的全身颤颤发抖。
“囡囡,”沈娟关闭花洒开关,拿来浴巾将地上的人裹住:“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沈娟把人从地上拉起带进卧室,来不及细问,只担心她会不会感冒,她现在身子颤抖得厉害。
帮她擦干头发,沈娟拿来干净睡衣帮她换上,娇瘦的身子,冰得吓人。
“快,进被子里。”沈娟都快吓哭了。
来庄家的这些年,她头一次见江晚宁这样,她爸走的时候,她只是哭,哭个不停。
现在倒好,哭都解决不了问题,却学会折磨自己。
“娟姨,我没事,我热,难受,冲个澡凉快凉快。”
她语气淡得没有半分感情,裹住被子坐在床上,唇沿硬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你这孩子,到底出什么事了,”沈娟边说,边走到窗前,指尖轻抬了下窗帘,眉头紧锁不开:“三少爷在车里,一直没走,他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们是不是……”
闻声,江晚宁抬眼看向窗帘遮掩的窗,深吸口气,又将担忧压了回去。
“娟姨,别管他,他会回去的。”
沈娟微叹,搞不懂他们两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明不舍……
“我去给你拿药,吃点药再睡,大半夜淋成个冰人,不生病才怪。”
沈娟出门下楼,江晚宁坐立不安,披着被子站到窗前。
清晰可见,庄凌洲慵懒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夹烟的手搭在车窗上,目光似紧盯楼上窗户。
江晚宁轻轻将窗帘拉下,回到床上,她拿起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沈娟拿来感冒药让她吃下,给她加了床被子。
“囡囡,你老实告诉娟姨,和三少爷离婚,真的只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身份,再是华夫人对你的态度不好,真就没别的原因?”
江晚宁轻笑,脸色极其苍白:“娟姨,我都说了,我和三少爷没感情,这样耗着不是办法,对他也是解脱,对我也一样。”
“你骗我,”沈娟抽泣,抹着眼泪,“都怪我,拖累你爸不说,现在还要拖累你,你告诉我,当初给陈兵的一百万,真是老夫人那里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