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1)

这章细节比较多,你们自己品。

沈知蕴:谁说我手断了不能当1的?

接下来几章是洛州副本,但是事关主线,不喜欢的也最好别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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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所属

新宁县的送亲队伍仅一家欢喜, 满地的金银喜菓揣进兜里也只是短暂欢愉,区区过路风吹不散笼罩在河南道上空半月之久的阴霾。

河堤毁决,丧命在堤口者不计其数, 大雨淹没了农田,冲垮了屋舍。

流民四起, 常常是一家人沿路乞讨,路上又有年迈体弱者饿死病死, 苟存的人就地埋尸, 或是磕头或是洒泪, 又汇入流亡队伍中。

初时还闻得嚎哭声,到后来人人都已麻木,为了留存体力甚至不再收殓尸体,任其曝于荒野。

鸟兽叼食弃尸, 暴雨很快将残缺的尸骨冲刷出一堆腐肉, 水面上身着灰褐麻布的浮尸仿佛一朵朵不祥的黑莲, 无声无息地盛开, 在这个愁云惨淡的地方酝酿疫病。

疫病先是自汝州永绥县起,尔后在多地爆发。

流民流窜至何处, 何处生疫情,病坊救治能力有限,收治不了那么多病人就算没病, 这诸多人口也要吃粮, 如无诏令,毗邻河南道的其他州府根本不敢开门收人。

崔庸领府州刺史之名汇集各州灾情,命僚佐写奏疏, 以河南道名义呈报朝廷, 其实瞒三又去二。

朝廷遣使之前已经先就近调配了几万石赈济粮, 假使奏疏所报属实,这些粮食足够解燃眉之急,余下不足处再由地方循规照旧筹办即可。

然而就庄晏宁三人一路所见,饿殍载道易子而食,先不论奏疏真实性几何,这几万石赈济粮恐怕有一大半并未落到实处。

雨晴了几日,官道仍是泥泞不堪,半人高的荒草被连日雨水沤烂。

一辆青顶马车驶出新宁县城门,车厢内有人敲了敲车壁,便闻得一声吁喝,马蹄放缓而停,车轮碾过荒草地,一下子榨出浆状的草汁。

宗年仍是一身武夫行头,头戴斗笠,嘴里嚼着半根好不容易寻来的干草,伸着脖子往后瞧。

目之所及之处,卫兵的喝斥遏制不了眼泛精光的流民,枯枝嶙峋的槐树下,赈济粥棚险些被争先恐后涌进来的人群掀翻。

粥棚里架着几口大锅,伙夫从大锅里舀出白粥,被流民如获至宝般捧过,等不了吹凉便仰头一倒进了肚,晃晃荡荡的一碗水,米粒沉到了碗底,压根填不了温饱。

每人限领一碗粥,吃了粥的不肯走,苦苦哀求两面为难的伙夫再给一碗,还没得吃的骂骂咧咧,不一会儿便起了口角之争,卫兵近前相劝,混乱中不知谁先动的手,一群人很快不分你我地缠斗起来。

衣衫褴褛的流民陆续从四面八方而来,趔趔趄趄地奔向粥棚,邬云心视线中晃过一片茫然而丧失理智的面孔,即便身处车内也生出自己要被这群人生吞蚕食的错觉,那一双双眼中迸溅出猩红的渴求,令人毛骨悚然。

她心中震动,欲放下车帘,忽而见到人群中一个孩童,体力难支,被母亲模样的妇人背负向前,眼皮耷着,额头与颈间生了许多水泡,嘴唇干裂,脸颊烧得通红,意识似已模糊。

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无助,周遭诸人突然不管不顾跑动起来,来不及询问原因,妇人也匆匆忙忙随着人流迈开了腿,却因背着孩子跑不快,情急之下又被碎石绊住,狠狠跌倒在地。

孩子呜哇直哭,妇人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抱着孩子嚎啕痛哭起来。

两人被队伍远远甩在后面,命运的洪流湍急而下,仿佛在这一刻便将他们带离了求生之路。

邬云心竟一时忘了落帘,防病纱巾遮面,她的嘴唇翕动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停在道旁的马车宽敞明亮,马驹吃饱了粮草,精神头也很好,这般面貌在这样的地方太过惹眼,怕再待下去会被流民围堵,宗年在她发怔时驱动了马车。

走不过十里地,又目睹几户人家送葬。

近来死者无数,丧事一桩又一桩,城中凶肆日夜赶工都来不及做棺材,丧仪从简,有时连哀乐都难听闻,只是纸钱被人沉默地洒向天际,又落下来,邬云心透过车帘缝隙才见到这惨黄之色。

她想不明白:“崔庸是嫌命长?逼着流民当流寇,死了这么多人,即便没有咱们检覆上达天听,民怨沸腾又怎么瞒得过去?待消息传到长安,他有几个脑袋可砍?”

庄晏宁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微苦的药味,淡淡问道:“你觉得他意欲何为?”

出城之前,宗年为庄邬二人置办了方便行事的男装,口中亦以郎君代称。

大绥开了女帝先河,民风开放,女子着男装几成风尚,宗年将列着尺寸的纸条递给成衣店掌柜,掌柜猜知是两位女郎君,并未细问,拿起剪刀利落地改了两套衣服出来。

长发以网巾包束作一团,黑色幞头的边沿服帖地压在额间,左右两条软脚垂后,随着庄晏宁的动作,不时蹭过白色绢衣的衣领。

她外面着一件灯草灰圆领袍,另一件银鱼白圆领袍则被邬云心一眼相中。

遇刺之前两人都身穿官服,之后藏好了官服穿起了便服,邬云心便发觉庄晏宁似乎很喜欢深色衣物,也很适合。

她面庞白净,骨架纤细,乍一眼觉得羸弱,细细品味,周身气质其实十分尖锐,浅色与其不相容,反倒是浸透在黑灰的颜色中,化作事不关己的冷漠,最是相得益彰。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邬云心觉得庄晏宁的冷是自私自利的阴冷,以至于那日为其上药听见她用蝇营狗苟之类的言语嘲讽自己,也并不生气,只是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割裂感。

究竟是真的关心民生疾苦,还是受困于朝廷命官的名下,不得不作出这副模样呢?

邬云心并不懂她,也不懂得崔庸意图何在,她直言:“你们文臣肚子里装的都是花花肠子,我要是猜得出也不必待在都水监了。”

“我倒是不知,都水监的臣僚什么时候归兵部管了?”庄晏宁轻轻瞥一眼她,反问她莫非不是文臣。

邬云心从小就喜欢研读《九章算术》,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幼时在学堂里的诗文课成绩却很平庸,常常因为作诗对仗不够工整而受罚。

她当年不顾父母反对,在女子不易博取功名的明算科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凭此入了仕途。

邬云心不喜欢以文臣自称,偏又不是武将,但天生脸皮厚,被庄晏宁这么一说,不气也不恼,手伸到车外跟绿油油的树木讨了片叶子,置于嘴边意兴阑珊地吹了起来。

一会儿,庄晏宁忽而食指轻抵着唇,向她示意:“你听外面”

车外走过五六个脏兮兮的乞儿,叮铃哐啷地敲着讨饭的碗,一人一句念唱着什么,唱完一遍又一遍,引来行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