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周决低下眼眸,摇头。
“怎么回事呢?”楼梯口再次传来声音,商父姗姗来迟,看着一地的狼藉和儿子的鼻血,眉头跟着拧起来,“商然你居然在家里打架?”
“商叔叔,商然分明是被打那个。”迟沐不满地嘀咕,“徐周决下手也太重了……”
“让大家看笑话了,”商父颔首,“兄弟之间打打闹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得搞清楚原因,是为什么打起来呢?”
全场静默,宁昔时看过去,商父一身笔挺西服,衣角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作为最具有家庭地位又位高权重的人,语气自带一种威严。
“徐周决野惯了,”徐伊转身对商父说,“性子又差,控制不住自己,两人也许争执了几句后,坏习惯犯了。”
徐伊又看向商然:“是不是还很疼?要不现在还把医生叫来……”
“不用了。”商然说,将纸巾拿下来,鼻血仍旧往下流,“也不是特别严重……”
“徐周决!”徐伊喊道,“过来道歉!学习成绩不行就算了,现在连品行都不端正了?”
徐周决嗤了一声,转身就想走。
“没什么的,”迟沐递来干净的卫生纸,商然一边接过一边说,“是我说话不好听……”他顿了顿,目光在徐周决和宁昔时身上轻轻一扫,“毕竟徐周决是因为宁昔时生气,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徐周决离开的背影停了下来。
文景和刘舒的太阳穴同时跳了跳,在此时此刻忽然提到宁昔时,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哪位是宁昔时呢?”商父问。
迟沐抬手指向正确的位置。
宁昔时开口:“商叔叔徐阿姨好,我是几人的同学。”
商父说:“你好,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新朋友吗?”
“是的。”宁昔时点头后,文景立马在一旁补充:“是我们年级第一名呢,和我们组成学习小队,大家周末的时候还一起做作业。”
“是是,”刘舒说,“宁宁宝……哦宁昔时同学帮助我们很多吗?”
说到年级第一的时候,商父和徐伊多看了她两眼,商父笑了笑:“看来这段时间周决的进步,都是这位同学的功劳了。”
“谢谢宁同学。”商父继续说,抬手臂看了看时间,“不过现在很晚了,小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叫司机送你们回去。”
看似在护送,其实在下逐客令。
大人都回家了,几个朋友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好好的生日忽然变了味道,文景走过去拉了宁昔时一把,低声说:“……先走吧。”
她最后看了徐周决一眼,后者的目光与她对视上,带着安抚的气息。
“好。”宁昔时点头。
偌大的房子一团乱,喧闹伴随着大家远去,只剩下关系敏感的两家人,气氛被拉扯到极致,徐周决率先打破:“明天还得早起做作业,没什么我就先走了。”
“徐周决。”徐伊皱眉呵斥。
当他快要路过商父的时候,忽然被商父喊住,大人的声线沉稳老练,直言不讳:“你和这个宁同学,是什么关系?”
徐伊猛地抬眸,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她轻闭着眼眸,从商父的语气就能听出,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儿子最近的成绩突飞猛进,她拿到成绩单时,几分惊讶、喜悦、不可置信,几分疑惑、怀疑、若有所思。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不是爱学习的人,性格又不好,越让他向着一个方向走,他一定会唱反调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当她打电话问向老师这件事,老师笑吟吟地说:“徐同学最近很努力呢,终于找对方式了,跟着好学生的步伐总归是没错的,如果照这样下去,上个好大学指日可待。”
“跟着好学生的步伐”徐伊懂了,立马找人调查了这位所谓的好学生。
随着她对这位“好学生”越了解,她越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没有这么封建,儿子在进步,谈恋爱一定是一件坏事吗?不一定的。
但宁昔时的家庭和病史,是如论如何过不了商然父亲那一关。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早就已经不是北门街上混日子的小孩子了?
“周决,”商父的语调平静,就像一个与孩子谈心的父亲,“如果只是学习的关系,这很好,我能看见你的进步。”
徐周决绷紧了下颚。
“但如果还有其他关系,”商父笑了笑,“你要收收你的性子了,一直这样不计后果的玩下去,总归以后不能说商家的二公子永远没长大吧?”
徐伊走了上来,正准备拉儿子一把,甚至还来不及上前,徐周决忽然反手将手边的一盏台灯砸在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碎片滑到几人的脚下,徐周决看着商然父亲,瞳孔漆黑:“你以为谁都想当你的商家的人?”
商父说:“一定有人想当的,不是吗?”
徐周决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徐伊在身后苍白了脸颊,很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瞳孔不知何时变得湿润。
她一直是年轻而貌美的,永远站在的严厉的角度对待他,永远以温柔的态度对待商然。他不止一次在想:“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大人可以不顾孩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却还要顾及你的想法来违背自己的意愿?”
商父看着他:“这不叫违背你的意愿?这是在为你的未来做更好的打算。”
徐周决看了商然一眼。
后者捂着鼻子一直没有说话。
“我以前觉得你很讨厌……现在忽然就不这么觉得了。”徐周决说,“从小到大被安排的人生,生活在华丽的光环下,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还心安理得地接收……你也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