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母重新看向电视：“……哪有。”

小姨在一旁小声说：“徐少爷对你这样好，这些都是应该的。”

宁昔时看向两个亲人，随手接过小姨的苹果。

电视里放着普通的八点档，讲的是一个男人失败，被前女友嫌弃，被分手的一段。男主角在雨中悲伤地奔跑着，势必要报仇，找回尊严。

母亲又看了一眼宁昔时，后者正在慢吞吞地嚼着白色的果肉。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我觉得一个男人，重要的应该是他的品行和能力，背景也不是很重要对不对？”

宁昔时转过头去。

“就算是他此刻忽然遇到了一点困境，两个人一同克服，肯定会苦尽甘来的……”宁母一语双关着，女儿这么聪明，肯定能听懂她的意思吧。

她是打从心底喜欢徐周决这个男生。

也打从心底觉得，她的宁宁和他很合适。

宁昔时捏了一块儿苹果，塞进了母亲嘴里，道：“你是对他不放心，还是对我不放心？”

母亲的目光暗下来。

“妈妈，小姨。”宁昔时认真地看过去，“我们不需要因为接收了他的恩惠而显得卑微，也不会在他身陷困境时成为他的‘前女友’，你们这样的想，是还没把他当做真正的家人。”

宁母微微张唇，缓慢地咀嚼地嘴里的酸甜。

眼底的阴霾却褪去了。

好半晌，她才含糊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把人家当家人了。”

……

宁昔时回了一趟高中，提了两瓶白酒和一箱牛奶。班主任看见她时，高兴得不得了。

“时间太不凑巧了，我下节刚好有课。”班主任遗憾地说，“你要不等等我，晚上一起吃个饭？”

宁昔时想了想后，点头：“好。”

“或者你要不要去看看3班的小朋友？我的天你穿个校服依旧像个大姐姐，”班主任笑眯了眼，“可以去给他们说说成功的秘诀和人生的向导。”

宁昔时哪有什么向导和秘诀，如果真的有，大概就是智商比较高。

她不喜欢被很多人看着的感觉，摇摇头：“不了，我逛逛校园吧。”

班主任不强求，说好。

3班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授课依旧是同样的话术，宁昔时站在窗户外的走廊上听了一会儿，从走廊往下看去，看到了7班的门牌。

她想起来曾经在这里偷看的情景了，只要能有机会看这人，她的心情能上扬一整天。

哦，还有辛辛苦苦做的童话书剪纸，被赵梦抢走，散落一地的地方。

宁昔时顺着老旧的楼梯走，到了5楼的器材室，再上面就是楼顶了，五年前的夜晚楼顶被上了锁，今天宁昔时轻轻一推，居然开了。

她眨了眨眼，进了顶楼天台。

冰凉的风凛冽地拍打在脸上，宁昔时没想到楼顶竟然有人，更没想到宁昔时下了几步台阶，转角后视野开朗，忽然看到一名扎着马尾校服少女。

她低头看着什么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将东西收起来，几步上前，双臂搭在了楼顶的露台边缘。

天寒地冻，将她的双手冻得发紫，但她没有丝毫在意，两只手将露台扒得紧紧的，将台面上的冰水佛开，右腿作势要抬起来。

“你想要跳下去啊？”宁昔时凑过去，忽然说道。

宁昔时人矮矮小小的，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带着雪白的毛茸茸帽子，露出白净的小脸和微红的嘴唇鼻尖，圆圆的眼睛落在校服少女身上。

少女动作一顿，将右腿放下来，微微怔愣地将目光转向宁昔时。

“你……”

“你要真想跳，我给你个建议好不好？”顶楼天台风大，她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下颚处，小声说，“不要选择白天，明天晚上会有雨夹雪，时间和天气正好，人们会因为过年不出门……你出门找一栋烂尾楼，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哪里有。你去高一点楼层，虽然爬楼会有点辛苦，但烂尾楼的人非常非常非常的少，你从那里跳下去，一定可以成功的。”

少女听得几乎呆了。

这个陌生又年轻的女人告诉她的话，仿佛自己的亲身经历。

“六楼。”宁昔时扒在露台上往下看，能看清在操场上奔跑的少年身影，“六楼可不一定会死，如果落个半身不遂，倒霉的又是谁呢。”

冰凉的天气，少女怔怔地看着宁昔时，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让寒风也缩回了双手。

“我知道你在劝我。”少女低头捂住双眼，泪水从指腹滑过，“我活不下去了，我成绩差，家里欠了钱，父母每天都在吵架，他们不喜欢我，老师也不喜欢我，同学也不喜欢我，我根本就无关紧要。”

宁昔时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要劝我！我鼓起好大勇气来的！我今天一定要跳下去！”少女将双手放下去，再次朝露台爬过去，“就算不死！总可以让他们心疼吧！”

宁昔时无语，跳楼的人除了心脏脆弱，是不是都挺死脑筋的？

她抬手抓了她一把，寒冷的风将她的五指冻得没多少力气，原本能抓住的衣服像一溜烟一样窜出去。

五指费力而疼痛，宁昔时用力将她拽过来。她不知道这女生带着多大的勇气爬上去的，但能有勇气选择死亡的人，通常都挺牛逼的。

女生的整个双腿跳起来，作势就要往下坠去，宁昔时屏住呼吸间，冰冷的指尖被一股温热覆盖，强壮有力的臂膀一边揽着宁昔时的腰，另一只手轻松地将校服少女从露台上提了下来。

宁昔时愣住，而校服少女被徐周决丢在了天台冰冷又潮湿的地面。

徐周决面无表情地“啧”了一声：“我是不是命里有这方面的劫数，怎么每次都是我遇见跳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