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肃松开了掐在她腰上的手，改去抚摸她的下巴颈项，粗喘着抬起，低头吻下。

他喜欢在这种时候吻她，有种至死不休的拉扯感，好像是宿命将他二人捆绑到一起，谁也不能把他俩分开，佛祖也不行。

满室腻香外，迷蒙雨丝里，唯有寂静蔓延，狗都睡下了，可想而知这一夜有多漫长。

穆瑶实在是累，餮足以后的困倦感席卷她全身，令她除了睡觉再不想干别的，随高肃如何，她先睡为敬。

这一觉醒来，直接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一睁眼，就看见双顾盼流辉的潋滟凤目，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里面噙满了笑意。

也是奇了怪了，夜里再是那般穆瑶没觉得难为情，大清早的被这样盯着，反倒不好意思。

她拉着被子盖过头顶，喉咙略哑，鼻音娇憨：“看我干什么。”

高肃笑道：“看你好看。”

穆瑶嘟囔：“大言不惭。”

高肃伸手去扯被子，理直气壮道：“哪里大言不惭了？我就是觉得你好看啊，怎么？夸自己夫人好看要犯法的么？那干脆就把我关起来好了，反正你就是好看，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美丽最好看最温柔的女子，若我提前知道拥有你是这样的滋味，那纵是等多久都是值当的，我乐意。”

穆瑶彻底被气笑，被子一推呛他回去：“知道了！闭上你的嘴吧，我要下床梳洗，赶紧给我找衣裳，一天天买的不够被你撕的多。”

高肃笑眯眯行礼：“听命。”

一天下来，穆瑶就觉得“色令智昏”所言不虚。

原本高肃对她再入昭信宫一事，始终是秉持排斥态度的，似乎只要可以，他不想再让穆瑶同昭信宫那位再见半面。

但今日，这傻子格外好说话，基本到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提到再度入宫，虽然下意识想驳回，但见穆瑶皱一皱眉头，他就只好认栽，底线一降再降，最后堪堪来句：“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穆瑶搂住他脖子就亲了口，显露了几分罕见的小女儿姿态，软着嗓音柔声道：“夫君真好。”

高肃被迷得七荤八素，差点找不着北，更加唯命是从。

次日早，当穆瑶出现在昭信宫外，轻松的面色不由便凝重下去。

才一段日子没来，她怎么感觉这里就比先前更加死气沉沉了。

领路女官道：“自那日您走以后，贵人便又回到了过往时候，时常大哭大笑，不让人近身。陛下看重她腹中之子，免了她的足禁，但她哪里也不愿去，殿门也不出一步。前两日还将陛下的脸抓伤了，陛下龙颜大怒，对她说了几句重话，由此精神便愈发恍惚，连每日餐食都要宫人强灌入口。”

穆瑶轻笑一声。

“重话”，说得轻松，穆瑶心里直发冷。

抛开他二人当下的身份，小叔对昔日长嫂能说的重话，不必细想便可得知。

但凡李祖娥能将廉耻二字稍稍放低，日子都不至于难过如这样。

穆瑶仰头看着昭信宫的匾额，心里忽然涌起莫大的悲凉。哪怕她早就知道，这年头对心怀原则的人，是没有半点活路的。但她真的第无数次感到无力，因为她没办法向所有人证明，里面的女人没有疯，真正的疯子永远位居高位，呼风唤雨。

穆瑶上了玉阶，面朝殿门。

见周围人踌躇，她道：“既然怕，就不要跟我进去了。”

女官虽松口气，但回想上回，仍心有余悸道：“但您一人若有不测……”

“我不会有什么不测，”穆瑶道，“她不会再伤害我了。”

女官点头：“奴婢们就守在殿外，王妃随唤随到。”

穆瑶点头，没什么表情，未等他人动手，自己亲自推开了殿门。

两扇高门随声展开，初生阳光照入阴冷的大殿之中，照在琉璃地面，照亮了瘫坐于地上的女人。

以及那双黑洞的，充满死气的眼眸。

曲折

李祖娥看见那道逆光而立的身影, 长睫颤了颤，嘴巴张开又合上，确定不是在做梦, 方试探性的，发出干哑苦涩的一声“郑娘子，是你么？”

穆瑶走过去, 俯身去扶她，轻声道：“娘娘, 是我。”

李祖娥的眼里一下子便涌出泪来，呜咽着说不成句：“你……你还愿意来看我，你额头的伤如何了？”

穆瑶一笑, 忍着哽咽道：“早就好了, 你看，连疤痕都淡了。”

李祖娥泣不成声, 抬起手，指尖轻触穆瑶额上疤痕，不停道歉：“我对不住你，那天是我昏了头,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穆瑶神情诚恳：“娘娘, 过去之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我都好好的, 当下最为要紧之事, 还是要为以后做好打算。”

李祖娥连连点头, 嘴里道歉的话还是不停, 但在穆瑶的安慰下, 心情平复许多。

若说太原王是她坚持活下去的希望，那眼前的女子, 就是她这漫长黑暗的煎熬中，从云层里降下的唯一一束光，她绝对不能再把她推开。

穆瑶并未再提有关她腹中孩儿之事，简单陪她用了些膳，又扶着她到外面走了走，晒了会儿太阳，说了许多话。

听穆瑶提及家中养的小狗，李祖娥的神情里有丝艳羡，穆瑶干脆提议不如在昭信宫也养些小猫小狗的，起码有它们陪伴，心情不至于那般沉闷。

见李祖娥不怎排斥，穆瑶说干就干，当日回到家里便托人抱了只漂漂亮亮的小花狗，刚出窝，活泼到过分，还是个自来熟的主儿，刚到王府就晃着截小尾巴到处逛，小小年纪被小黑凶了，居然还知道“汪汪”两声还回去。

穆瑶喜欢这小家伙身上的活力，觉得送到李祖娥跟前正合适，后来也确实如她料到那般，李祖娥看到以后的确欣喜不已，露出的笑容相比先前明媚太多。

但，仅仅是过去两天，便有内监登门，将狗抱还给了穆瑶。

穆瑶接过狗时很是不解，皱着眉头问内监：“是这小花过于调皮，招惹娘娘不悦了吗？”

内监笑答：“王妃多虑，是陛下为了龙胎着想，担心这些猫儿狗儿的身上不干净，特地吩咐老奴来送还王妃，另外让老奴转达对王妃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