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开春之日,整个邺南城张灯结彩,兰陵王府红绸高挂,宾客云集。
广宁王妃为了不让穆瑶遭外界非议,特地放出兰陵王妃出身荥阳郑氏的消息,民间风向霎时一边倒,连不少朝臣都被唬住,以为兰陵王娶的真是郑氏女,贺词都甚是庄重。
高肃也不愿过多解释,对于外界的声音,他始终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毕竟来历不明也好,出身名门也好,那都是别人给穆瑶打上的符号,而他要的只是穆瑶那个人而已,他娶她,就是只娶她,眼里只有她。
至于穆瑶,穆瑶困着呢。
她从天不亮便被一众丫鬟婆子扶起梳妆,光一身嫁衣就穿了少说有二十几层,若非早春尚寒,她非要热死不可。
更别说头顶一套纯金打成的凤尾缠枝发冠,这东西单看着是很赏心悦目的,但等戴到头上,她可真是叫苦连天,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一个头两个大”。
最最要命的,是这个时期已经有用盖头那一说了,穆瑶不光要顶着发髻凤冠,还要扛着绣满精密花纹,足有半斤之沉的绛红盖头!
一天下来差点把脖子给累断。
王族子弟成婚,场面热闹却也庄重,穆瑶规矩了一整天,被高肃牵着手拜堂拜祖宗,一身壳子跟僵住了似的,一动不敢动。
直等到终于入了洞房,才大松一口气,靠在床头捶着自己酸软的双腿。
结婚真累啊,又困又累,以后都不要再结了。
守在婚房伺候的侍女不敢穆瑶亲自动手,连忙上前跪着给她捶腿按腰。
哪怕是已经穿越来这么久了,穆瑶还是不喜欢被人跪,正想让女孩起来,便听“吱嘎”一声门响,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踉跄入内,门外还有不绝于耳的嬉闹,随着门关,遭两扇门板阻隔。
是高肃回来了。
估计被灌了不少酒,分明离那么远,还隔着盖头,她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浓重酒气。
“都出去。”
嗓音沙哑,干涩,异于寻常。
等门合上的声音响起,穆瑶便听到,那道略有些漂浮的沉厚脚步声,在朝自己步步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下章见
洞房
明明已经在脑海中设想过不知道多少回, 可等这一刻真正到来,穆瑶竟控制不住地紧张,好像她和高肃过往从不认识, 如今才是真正要见第一面。
随着遮挡视线的盖头被喜秤挑开,穆瑶一抬眼,瞳仁中从满目的红, 到倒映出一张俊美足以引人窒息的面容。
高肃一身华贵婚服,腰间宝石配饰夺目生辉, 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听在人耳朵里,痒在心里。
因喝了酒, 他的双目中既没有素日里的清醒沉稳, 也无上阵杀敌时的凶戾决绝,有的只是春水般的柔情缱绻, 静静注视着他的新娘。
穆瑶垂了眸子,脸颊滚热。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人长成这个样子,明明身上的华服已经夺目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偏没有压下他半分美色, 那双内勾外翘的凤眼,只是安静瞧着她, 她就开始面红心跳。
明明都在一起那么久了, 害羞个什么啊, 真是的。穆瑶在心里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随着身影靠近, 在她身旁坐下, 那道沙哑的声线再次响起,带着钩子似的, 咬字尾音微微上翘“瑶瑶,干嘛不看我?”
穆瑶后知后觉,这时候才感受到身上嫁衣的热,满屋红烛的烧。
她壮着胆子抬眸扫他一眼,嗔怪道:“合卺酒都还没喝呢,你就将人都赶出去了。”
高肃眼中的醉意融化,情丝绕上眉梢,抬手蹭了下她的脸颊,感受到那般细如绸缎的娇嫩,喉结微动,笑道:“有我在,何须他人伺候你。”
他起身亲自动手斟了两杯酒,回来与穆瑶一人一杯。
穆瑶还是头一回和人喝交杯酒,也可能是有些过于紧张,半天没将手腕绕好,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弯着眼睛看高肃:“我是不是有点太蠢了?”
高肃被她脸上的笑容晃了下神,随即眼眸一深,将她手中酒盏夺出,仰头共饮两杯酒。
穆瑶本还沉浸在“他在干嘛”的困惑中,未等回神,腰身便遭一扯,下巴被迫高抬,扑鼻酒气连同高肃身上的气息,侵袭满了她的鼻腔。
穆瑶一紧张便容易攥紧拳头,高肃提前伸指撑开她掌心,与她十指相扣,逼她体会当下,别想逃避。
就在二人上榻之际,床下却传来一连串异响,高肃沉浸其中不知天地,穆瑶的耳朵可好使过分,硬撑着别过脸,躲开那张不知餮足的花瓣薄唇,微微细喘道:“床底下,有动静。”
高肃两眼深到看不见底色,视线从穆瑶莹润的唇绕到她衣领重叠下的一抹雪白,吞了下喉咙道:“我去看看。”
这一看,便从床底下薅出仨闹洞房的浑小子。
都是些贪玩世家子,八九岁狗也嫌,经大人一挑唆便敢往喜榻底下钻,被高肃踹跑时又笑又吵,扬声高呼:“兰陵王亲新娘子了!兰陵王亲新娘子了!”
穆瑶脸热到能烫熟个鸡蛋,自己动手又把盖头给放下来了。
高肃回来见她那副样子,笑得肚子疼,没再专门用喜秤挑,大手一揭搂她入怀道:“害羞个什么劲?你不就是我的新娘子?我亲你怎么了?我今晚不光要亲你,我还要……”
穆瑶咬唇瞪他一眼,眼中又怒又羞,平日少有的模样。
高肃的整颗心一下子就融化下去,灯都未来得及吹,顺手便将红帐拽下。
帐中昏暗,唯香暗涌。
金贵的凤冠被一把丢到地上,上面的东珠受到磕碰,散落一地,四面滚落,脆响连连。
除了珠子的动静,宾客的欢闹也在断断续续传入穆瑶耳朵,让她有些紧张,喉中发出些不安的哽咽。
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在她腰间流连,一扯一拽,打着精美结扣的绣绦便轻松散开。
“门锁了,不会有人进来,想偷听,就让他们听去吧。”
高肃隐忍着,额上青筋隐隐跳动,怕吓到她,声音刻意放柔:“瑶瑶,这婚服你还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