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高孝琬重重点头。

高肃深深望了穆瑶一眼,转身上马离去。

穆瑶心里怪怪的, 这算是她回来以后第二次被高肃保护,但和第一次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恐惧心境不同,这一回,她是真的发现他与往日不一样了。

片面刻板的记忆需要抓紧时间重新洗牌,她面对着的背影不是昔日里的那个可怜小奶包是北齐神将兰陵王。

在盾圈中战战兢兢待了有半个时辰,穆瑶终于听到回来的马蹄声,但还没等松一口气,出去一看,就见高肃白面染血,神情冷冽异常,手中的刀都卷了刃,上面全是血迹。

最主要的,是他胸口上赫然插了一把箭,箭尖整个刺破盔甲没入肉中,鲜血浸透整个上身,而处理方式是仅仅将尾羽掰断,其余纹丝未动。

他来到先上下看了穆瑶一遍,确定她毫发无损,方对高孝琬道:“是北周的人,我们猜的没错,他们果然还有别的计划。”

高孝琬点完头,看见他的伤又直皱眉:“好了,今日就不要再行军了,先就地扎营,给伤员医治再说。”

……

高肃的伤口颇深,但好在没有触及要害,危及不到性命。

就是看着怪吓人。

穆瑶在帐外,一直等高肃和高孝琬及几位领头将士讨论对策,直等人都出去了,才重新进去。

寒冬腊月,高肃上身仅有一件中衣,包扎过的伤口依旧鲜红,透过那薄薄一层料子,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无论什么人在,你都不需要出去。”高肃低头翻着手中密函,顺口说道。

穆瑶看着他的伤口,不知不觉走到了床榻边缘,轻声问:“疼么?”

高肃本想说不疼,毕竟这么多年来也习惯了,但一抬头看到她心疼的表情,立刻改口,弱着嗓音道:“疼,感觉血都要流干了。”

穆瑶更担心了,眉头皱得紧紧的,说:“用我帮什么忙吗?比如想喝水什么的,你现在能不动就不要动了,否则撕扯到伤口又是麻烦。”

高肃看着她,眼神有些痴,根本没留意她在说什么。

走神了好一会子,方回过味来,沉吟片刻道:“没什么需要你做的,只是现在伤员颇多,军医照看不过来,夜里可能需要你帮我换一回药。”

他在鬼扯,他在纯纯鬼扯,军医忙到天上去也有的是时间给他换个药。

穆瑶被同情心遮了眼,毫无意识到问题所在,看着他,一本正经点头:“放心吧,上药包扎这种简单活我还是可以做的。”

高肃笑了下,没了在外的威慑肃杀之气,温声道:“瑶瑶,你真好。”

想抱抱她,想亲她,想闻她身上的气味,想和她像以前一样,在一张床上睡觉。

快要想死了。

穆瑶也是无奈,弯下腰,像对待小时候的他那样,摸了摸他的头道:“下回小心些,别再伤这么重。”

高肃点头,面上生出一些愧疚:“那你还生我的气吗?我昨晚……”

穆瑶叹气,当着无奈到了极致,眼神复杂道:“你既救我的命又给我钱的,我还能再怎么生你的气?”

其实对她而言,昨晚她的反应之所以那么大,与其说是被亲了,倒不如说是被高肃亲了。

她和他的时区相差太远了,他隔了十二年,她却只隔了两个多月,在她眼中,无论现在的阿肃已经成长成了多么优秀的男子,她也总能联想到那个眼睛圆圆脸颊鼓鼓的小孩子,那个算是由她一手养一手带,又算一手教的孩子,怎么能对她产生男女之情呢?

穆瑶受到的思想教育不允许她能在短时间内消化掉这件事情。

夜里。

高肃将中衣解开脱掉,等着穆瑶给换药。

穆瑶把军医给她的药粉和干净纱布都准备好,特地把烛火端到最近,坐在床畔,屏声息气把高肃伤口上染红的纱布层层揭掉。

空气中有清苦的药气,蜡烛燃烧的烟火气,女子身上的香气,以及独属于青年男子身上的,干净清冽,而又充斥着强烈欲念的味道。

穆瑶动作极轻,所以时间也长,她低着头在他胸前小心翼翼往下揭布的时候,高肃就垂着眸子看。

她的模样和十二年前一点没变,连专注时忍不住挠一下鼻尖的小动作都未变过。

“疼吗?”穆瑶总算在贴在伤口上的最后一层布揭下,鼻尖都冒满了汗。

高肃摇头:“不疼,很舒服。”

穆瑶白他一眼:“哪有给伤口换药舒服的。准备好要上药了啊,不要忍,疼就喊出来。”

但说完之后的从头到尾,高肃一声不吭。

倒是穆瑶,看到他胸口新伤叠旧伤,眉头总是舒展不开,忍不住问:“你这些年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打了多少场仗?”

史书上也没个具体记载。

高肃静静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没数过,不如你替我数一数?倘若一道伤口就是一场仗。”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三千合并在晚上的更新里,啊啊啊我是菜狗

沐浴

穆瑶呼了口气, 给他把伤包扎完,开始去数他身上的疤痕。

二十二岁,正是骨骼肌肉最为强壮结实的时候, 穆瑶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些玲珑娇小。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伤口或深或浅,层层交叠, 多到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