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墙壁中,还倒着一个双脚折断,胸口凹陷,骨头像粉碎状的凶恶男子。

门口则躺着个五六十岁,头顶树叶,身穿赤黄衣裳的老者,脊背破开?一道血肉翻卷的伤痕,但没有?伤及骨头、脏腑。

旁边还有?个纱衣素裙的少女,正将老人搀扶起?来?。

在府城,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种恶性的人命大案,官差接到?报案,就?匆匆赶来?。

自称何府主人的少女道,她的管家是张秀才一家的故人,带着几个小厮前来?拜访张秀才一家,却遇到?匪徒杀害张家人,与之搏斗了一阵。

随行的小厮跑回何府报信。她略有?些?武艺,便赶来?将匪徒制止。

听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想起?来?了,小声说:“这就?是那个‘何小姐’啊!”

来?了没几天,就?闹得?满城风风雨雨,奇闻传遍,城中从上到?下都想结识一番,却始终闭门不见的何小姐。

百闻不如一见。

很多人没见到?当时紫云山、东湖畔的奇景。

但这一幕却扎扎实实看见了。

那匪徒,一身的腱子肉,高大威猛,狞恶持刀。再看何小姐,漆发雪肤,纤弱柔美,手无寸铁。

但匪徒倒在断壁下,人事?不知。何小姐身上却毫发无伤。

不由得?议论纷纷。既为今日的命案,也为这奇女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衙门的吏员、捕快顾不得?何小姐,上去一看倒地?的匪徒,当即惊叫出声:“‘夜鹞子’!”

“夜鹞子”的画像就?贴在府城的大门外。他是流窜在附近州府间出名的江洋大盗,背着起?码十几桩二十多条人命案,却仗着武艺超群,警惕性高,逃脱了数次朝廷缉拿,逍遥法外。

嗡地?一声,四面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说作孽哟,张秀才夫妇两个穷酸,怎么?会招惹上这种江洋大盗。就?算求财,他家有?多少可以偷的东西?

也有?人说,夜鹞子这种丧心病狂的凶徒,杀人哪里还需要缘由?不顺眼可能就?动手了。

等大致辨认出匪徒的身份,班头走到?少女身侧,客客气气的:“何小姐,人命关?天,烦请您带着这位管家,来?府衙一趟。”

何小姐却没理?他们,在许多双眼睛下,用手拂过管家背后?的伤口。

那皮肉翻卷,看着极其?狰狞的刀伤,旋即以奇快的速度止血、收缩、愈合,微微泛了白。虽然乍一看仍然狰狞,实则已不再严重。

看得?官差、百姓又都发出惊讶之声,还有?人群中的大夫都看直了眼。

等赤黄衣裳的老者背部大致愈合,能自己站起?了。她才问?被她搀扶的老人,示意一眼夜鹞子:“现在杀了?送衙门?”

闻言,官差当即就?紧张起?来?了,紧紧盯着何小姐、老人的动作。

夜鹞子身上还背着十几桩大案,何况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能让这位颇有?些?神奇法术的小姐当场杀了夜鹞子,有?失衙门体面。

老人先是挣扎站起?,朝夜鹞子走了几步,神态隐约泛着野兽嚎啕般的凶狠与凄厉:“杀......”

走了几步,衙役们几乎以为他要扑上去狠狠咬碎夜鹞子的喉咙。

老人却又慢慢顿住,神色茫然,喃喃自语:“老师说,不要只想着自己,要想一想其?他人。其?他人怎么?办......还有?十几个人也死在恶徒手下......明正、法典......”

“不懂......杀......”

“老师说......”

“不懂......杀......”

“老师说......”

胡虫虫喃喃自语了很久,衙役也不敢动,警惕地?看着他。

最终,胡虫虫抱着脑袋,慢慢蹲下来?,眼泪一滴滴打在地?上。“咯咯”“咯咯”,他喉咙里咯咯几下,哽咽道:“尊者,衙门。”

所有?衙役、吏员都松了口气。

何小姐山中恐吓官眷,湖畔戏弄市民,还在夜色里排演鬼话本,罔顾世俗,狂放肆意。

此时却出人意料的温和。叹了口气,像摸小动物那样,摸了摸人形外貌苍老的胡虫虫的头顶,如安慰,又将他牵起?:“好。走。”

便果真跟着衙役们走向宁州府衙。

听说官府要开?堂审理?此案,众多百姓,当即跟在何小姐、胡管家身后?,纷纷涌向宁州府衙。

夜鹞子被抬到?府衙时,情状看起?来?很不妙。

他杀人时被胡管家当场撞破,又被闻讯赶来?的何小姐打倒,还试图逃跑,又被打折双腿,胸口的骨头几乎粉碎了大半,要是不好好医治,按常人,这恐怕都活不了太多天了。

对自己潜入宁州城,随手选了一家杀人夺财的事?实,竟供认不讳:“本以为是读书之家,好歹有?点闲钱,还真是穷秀才,没几个子,还惹来?这一桩大祸......”

“什么?胡管家,那就?是狐狸......”

话没说完,惨叫一声,更加气息奄奄了。

何小姐踩断了他一支手:“说一句话屁话,废一具肢体。”

四周的衙役都阻拦不及,这称得?上当庭行凶了。

但堂外百姓轰然叫好,堂上的知府、官吏也都没吱声。

在何小姐面前,夜鹞子彻底老实了,江洋大盗的谱也不敢摆了。

这种自恃武功的凶人,在碰到?比他更凶,本事?更高的人后?,一下子泻了心气。

这桩案子并不复杂,又被许多百姓所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