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正跟爸爸妈妈在说话。
“可不?是嘛,听说本来各省都不?同?意的,人跟人啊,利益不?同?,像隔着一座座大山,难沟通啊......谁也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大家都统一开?始配合控制这传染病了......”
“要我说,最离奇的还是那‘就地工业化’,本来各地吵得厉害,现在啊,是从大魏最发达的东部、南部,到不?太发达的西?部、中部、北部,都开?始落实了......”
祖母叹息着:“多好啊,多好啊......”
杨萱大呼小叫地攥着菖蒲跑出来,说起游过月亮的鱼群,驱赶群星的少女?时,大人们都笑了。
母亲点着她的鼻子:“写作业写睡着了吧?”
父亲从她手里接过这叶菖蒲,嗅了嗅,惊讶地说:“这辛香气,上佳,真不?错。从哪里摘来的。”
“噢噢,它不?是菖蒲,是剑!爸爸,我跟你说!”
大人们含笑,看着杨萱手舞足蹈,认真地讲述离奇的“梦”,饭菜的香气勾得她肚子呱呱直叫,柔和的灯光拢着旧旧的家。
老?人,孩子,父母。小小的隔阂,似乎青烟般散去了。
最后,妈妈将菖蒲悬在了杨萱的窗前:“就快端午了,蚊子越来越多啦。虽然不?知道?送你菖蒲的人是谁,不?过,它可以辟邪驱虫噢。”
遂合门闭户,此夜团圆。
四海分飞燕,终于返故乡。
清冷的太平镇,这一日,迎来了许多返乡人。
端午将至,家家户户,点雄黄,悬蒲剑,插艾旗。
送瘟神,迎归燕。
两百一十八
李秀丽正在数羊:一只、两只、一群、两群......
她的四周挤满了羊, 一眼望去,白蓬蓬,软绵绵,“咩咩”声不绝。
数到第三百零八群羊的时候, 不同的羊群间又发生了争吵, 互相用犄角恶斗, 生气起来, 一身毛发都炸成黑色。
咩咩羊叫传到下方, 瞬息化作“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
犄角摩擦的火星,噼里?啪啦,化作飞窜的细小紫光。
地上的凡夫们便叫着打雷了,打雷了。
但李秀丽仍嫌不足。
她脸浮雪鳞,眸凝碧色,伸手朝着远处一指,喝道:“来!”
便大海随声而应, 动?荡虹吸,水龙卷冲天而起, 又顷刻蒸发, 白花花的盐落在沙滩上, 厚重水汽凝成一团又一团的云,汇成又一群新羊,在天上咩咩地跑来跑去。
龙身是天下龙祖,炼炁化神后有?了操纵水族, 更厉害的行云布雨的能耐。七十二术中也有?“布雾祷雨”之类的神通。
她大规模动?用法力, 顷刻间, 漫空都是羊群挨挨挤挤,咩咩不停, 互相摩擦,顿时大片大片的白羊转黑。下方的中洲就雷霆大作,乌云无边,天昏地暗,仿佛有?大洪水般的暴雨要降下。
见此情景,李秀丽微微点头,终于略微满意。低喝道:“雨时至,诸雨工,布雨!”
于是,羊群怒叫,漫天乌云涌动?,雷霆若奔,厚重雨势酝酿其中,呼啦。
天倾般,暴雨覆盆而下。
无尽的雨幕浇灌戈壁,打灭了颗粒感的黄风,绿洲的植物舒展躯体?,瞬息蔓延千里?,贫瘠沙漠如得灵液,一寸寸转为肥沃的土壤。
正在中洲“百姓”欣喜若狂时,忽有?无名?之火从泥土的缝隙中钻出,从虚空生出。
一开始,是遍布的小火苗。却?不仅没有?被?雨水浇灭,反而以天水为柴薪,猛烈燃烧起来,上蹿几十米。
火苗化作火柱,无数火柱相连,顿化中洲为火海。
一霎那,火海熊熊,火焰直冲霄云,竟生生烤散雨水,蒸化乌云,原本已经受滋润得复苏的中洲,竟又烧成了赤壁黄沙。
火焰停息时,仍然黄沙万里?,黄风呼啸,热浪扑面?,贫瘠的荒漠看不到边涯,人口聚集在被?戈壁不断吞噬边界的绿洲城市里?。
仿佛,从没有?下过雨。
李秀丽站在云头,松开手诀,皱眉道:“又是这样。”
这是她尝试的第不知多少次了。
她在东洲采虹为桥,驱星为梁。
当看到东洲的现象望着跨越群山,联通高山深壑的虹桥、星桥而落泪,群山停止异常寻常的快速增长?,疫鬼只能纷纷显露而逃时,李秀丽想起玄武盟弟子对她强调的“人人人”,才领悟了疫鬼到底是什?么。
瘟神作用于凡人的肉身。
疫鬼却?是加强凡人的魔障。
肉身死,一切灰灰。
心魔重,反累肉身。
当肉身的瘟疫在传播时,人心的魔障也在疯涨,幽世阳世互相呼应,风助火势,则何愁此人间不衰亡败落,生出惊天巨变?
日曜城之刻毒,绝不输给地煞观。
东洲的疫鬼许多被?她诛杀了,其他洲的疫鬼的藏身之处,李秀丽也有?了思路。
东洲的疫鬼,是那些愈来愈高,隆隆将区域阻隔成小块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