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日光透过大片的落地?窗,落得他的雪白衣裳也如奕奕生辉,金冠更是璀璨。少年的冰雪肌肤也微微溶光,湛然像显化而?出的真神。
他略低眉,长睫也如染了金,看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王昭个?子很高,坐在高椅上的李秀丽双脚不能着地?,还比他低了一个?头。
他低眉时,她仰面,便视线对了正着。
漆黑又柔滑如丝绸的长发,从他肩头流淌下来,垂到她脸颊边。
还略带年少青涩的“真神”,慢慢说:“李道友,脏东西为?何要留在身侧?除魔,务尽。”
李秀丽微微一怔,挠了挠脸。
心想,这个?人?长成这样,行事却比她还烈。
便见?王昭重新抬起?视线,他的眸子色泽略浅,呈琥珀色。与?他冰雪一样的肌肤,浅淡的唇色一样,像要化掉。
但当他抬起?头时,目光轻扫,所有人?都像置身烈日之?下,所有的阴暗心思都被摊晒开来,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眸子过处,竟有炼精化炁之?人?,直接在他目光注视下,甚至不需要他掐诀,便周身灵炁大破,修为?节节而?降,直到变回?凡人?,容貌瞬间苍老。
不过托了修为?低下的福,没?有直接跟炼炁化神的那?些一样彻底消散。
至此,王昭方略微颔首,粲然而?笑:“现在干净了。”
一笑之?下,如云破日出。
却再没?人?敢直视甚至打量这俊美至极,但也干净锋锐得会伤人?的容色了。不少人?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李秀丽没?动,她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打量幸存的人?,忽然单手在眼上拂了一下,开了相面之?术。惊异地?发现,目前还或活着的人?,从面向上看,或许不能说是好人?,但至少不是坏人?。有些贪财揽权手脚不净的,也没?有真正害死害伤过人?。
奇怪,可是王昭也没?开相面之?术啊,他离得这么近,她没?有察觉他开了什么法术的波动。
她问;“那?谁,你的眼睛不用相面之?术,也能看到其他人?包括修士的命运之?炁?还是你本身有什么特殊法门?”
王昭被她叫“那?谁”也不恼,只道:“也可以算特殊法门。但略有不同,与?我本身的存在相关。”
“现今剩下之?人?,皆可用之?。李道友自?便,请善用孙雪师侄的相面术。”
“同门尚在大周鏖战,昭为?圣子之?首,不能久留,理应与?同门一处。便先行告辞,回?返大周。”
听他这就要走了,李秀丽其实?也想回?去?跟那?些混蛋干个?痛快。但是传国玉玺在她这里,她如果回?去?了,那?才对大周的时局不利。
想起?赵子英,十三妹等人?,近一年前的她,肯定会暴跳起?来要叫着这是让她一个?人?当逃跑的懦夫,此时却没?再说要跟他回?大周去?的话,只抓了抓头发:“那?个?,谢谢你送我过来了。”
王昭道:“李道友是我等此次鏖战的关键,也是大周人?族命运转折的关键。请在此表保住玉玺,待重逢之?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声音渐落,他的身形就逐渐在阳光之?中?隐去?了。
在彻底进入幽世?前,王昭朝此表人?间看了一眼。
不过,此表受日曜城、地?煞观同时的监管,此时暂时外界无人?知道李秀丽在此间,以后,就不一定了,必会有人?顺着蛛丝马迹前来。
而?且,日曜城对自?己?的属地?,是有相当灵敏的监察制度,寻常手段遮掩不得此表发生的剧变。
他掐起?一诀,身上的法力竟分出小半,朝人?间而?去?。
法力化作了幽世?之?中?的悬空之?日,顶替了原本日曜城制造的“幽世?之?日”的现象。
而?这表人?间,即刻隐匿进了无数附近的人?间之?中?,再无其他异状。
见?此,王昭微微颔首,本应立即离去?。抬头却看到此表对应幽世?之?中?,那?一个?巨大布娃娃法相,正装模作样披着偃师的黑袍,骑着布老虎在巡视幽世?。
他看了一会,手中?忽然凝了本表幽世?的一点元炁,然后,那?个?元炁化作了一个?小小小,食指大的袖珍娃娃。
与?巨大布娃娃一般无二。
娃娃藏进了他宽大的白袖里。
一向被人?仰望作可靠未来,在宗门中?名望极重的少年“太阳神”在袖子里戳了一下那?个?白棉娃娃的脸颊。
纪念品。软绵绵的。
“笨蛋狂生。”
娃娃乖极了。
一点也不像主人?那?样张狂又迟钝。
他藏着它,翩然远去?。
一百八十八
仲夏时节, 太平镇的雨,从昨晚到上午,下个不停。
天阴阴的,地?潮潮的, 空气又热又湿, 汗闷着难以散发, 衣服根本干不了, 一直滴滴哒。
昏暗的老宅子里, 电风扇坏了,木柱子爬了黏糊糊的苔藓,蜗牛在上?面?蠕动?。
滂滂沱沱的雨打着瓦片,密密不绝,远远近近,轻轻重重。像音乐老师弹起他那架宝贝极了的钢琴。
小黄狗摇着绒绒的尾巴,一屁股蹲坐在门槛边, 看着听着从屋檐流下的雨,叮叮咚咚砸在水洼里。一动?不动?, 比他上?课听讲还认真, 时不时转转耳朵, 还抽动?湿润的黑鼻子。
它在看雨,在听雨,还是在闻雨呢?
也可能,它是在盯着院子里长得正?好的芭蕉, 叶子大大的, 长长的, 雨水顺着流下来,像它被接回家的时候, 大人撑着的那把伞。
也许,它是在听渠沟里、池塘里此?起彼伏的蛙叫,想要?趁放晴的时候,跑到池塘边抓住一只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