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皱眉道?:“知府、知县、以及当地的驻守百户找我?有什么要紧事,他们?是?朝廷命官,自可决断。本王是?驻在越地的一个富贵闲人,哪里敢插手朝廷要务?”

“好了好了,不必多说。你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实在有什么需要我的,让他们?等一等,今日文会?结束,我就去见他们?。”

属官还想再说,越王看?那边一众文人都已经开始准备笔墨,他惦记着自己的文会?,以及那美?丽绝伦的卫女之魂,哪里还听他啰嗦。

何况,作为藩王,在如今的时局下,私自插手封地民生?和朝廷事务,接触当地的文武官员,难道?是?嫌父皇太喜欢他,还是?嫌胡贵妃找不到借口整他?

略严厉道?:“几个芝麻小官,能有什么事非要劳动?本王的?去,打发他们?。再多嘴,我就调你去刷马桶。”

便拂袖而去。

其他王府属官赶紧把来?汇报的人请下了船,免得扰了王爷的兴致。

文会?正式开始了。

天?下才人看?江南。

江南文气看?西州。

天?下顶尖的名士墨客削尖了脑袋,在文昌阁前,落下了第?一笔诗。

他们?身?上某种特殊的炁随着文字,冲天?而起。

同?时感应到临时溢出区浮现规则被满足的游慎、卫小玉,同?时现身?于阳世。

他们?的溢出区随诗文而逐渐临时扩张。

游慎一步一步,走出了文昌阁的门。

卫小玉驾着油壁车,脸上似哭如笑,笑意最后挤下了哭容,松针编织的马,拉着车,辚辚而出西林桥。

二人隔着杳杳湖水,宛如穿透了时空,隔空对?视。

八十二

西州府城的百姓, 都在津津乐道方才越王出行的威仪,谈论队伍中的那些旗帜、锣鼓、士兵、官员、乐师。

也有市民们说起文会来。

扁食摊的摊主笑道:“哎呦,看那一个个所谓读书种子、童生秀才,伸长了脖子, 挤到一处看热闹的样子, 跟我们这些粗人也没什么区别。”

书商走出店门?来, 朝那边望着, 念叨:“不知道这次出什么诗集文集呢?我家的书肆要抢先印一本......”

坐着吃扁食的老者?须眉皆白, 头也不?抬:“他们的盛会,干我们何事?店家,你的扁食贵了三文,料子又差了三分。”

摊主说:“得了,徐翁。涨的着实不?是我的扁食,而是如?今城里所有粮食的价格。米面、肉、菜......什么不?涨?我只涨三文,已是亏本赚吆喝了。”

街角边几个乞丐悄悄挪到酒肆门?口, 还有一个年纪更小的,在扁食摊前坐着。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模样, 皮包骨头, 脸颊凹陷, 几乎站不?起来。哀求:“行行好,行行好,一口扁食......”

一边还捡地上?的杏花,沾着泥就往嘴巴里塞。

好几个扁食摊的客人都被纠缠得皱眉头, 付了钱就走了。

摊主的儿子放下烧火棍, 怒气汹汹地驱赶这些乞丐。

酒肆的店主也和小二?一起出来赶门?口的流浪汉。

老者?岿然不?动, 喝完最后一口扁食汤,才放下碗, 摇头道:“这些跑进?西州的流民男女、乞丐的口音,以前都是中部、北方的口音,现在都是隔壁省的,或是其他府的,还有些西州乡下的口音,唉!”

他背着手,弓着腰,踱步而走:“连江南,也不?太平喽。”

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仆怯生?生?地扒着门?,叫书商:“老爷,夫人说该吃饭了,叫您屋去。”她搓着手,口音俚俗,与西州府城大不?相同。

书商挥挥手:“知道了,等会就回去。”却与酒肆的店主闲聊:“我倒觉得,也没什么不?好。饿死了乡下人,也不?差我们的饭。反正王爷老爷们都在城里。我们府城里日子总是能过?的,无非是苦一些。但?你看,我买这个女婢,过?去要三两银。如?今,二?十多个铜子就能到手。劈柴烧灶,洗衣洒扫,省了多少事。我夫人很高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二?也是本地人,摸着后脑勺嘿嘿笑:“连花楼里新来的女郎、窑姐儿,都便宜了不?少呢!”

酒肆老板骂他:“这些乡下和外地来的女人,一路逃荒过?来,只要有口吃的就张腿,比原本团头拐的乞丐女人,恐怕烂的还快!你如?果染上?什么病,就别在我这干了!亲戚情分也不?顶用?!”

说着,叹了口气:“人是便宜了,我这招了几个城外流来的苦力,几乎不?费钱,就给几口栗饭,任打任抽,比大畜生?好使。但?生?意也是差了不?少。毕竟米面粮油酱醋,哪样价格不?翻?”

扁食摊主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叫儿子:“轻点轻点,别在我摊子上?打死了人,晦气!赶走就行。”

眼角一瞥,他神?色一沉,嘀嘀咕咕了几句,还是表面热情地招呼:“赖三郎,今日不?来吃碗扁食?”

赖三原在街上?闲逛,耷拉着鞋,梳着油头。听见招呼,丝毫不?客气,勒勒裤腰带,往长板凳上?一坐,嬉笑:“当然少不?了一晚热腾腾、洒着葱油葱花、香喷喷的鲜味扁食!”

当然,没有付钱的动作。

笑着说:“老许,今早瞅见你又走了一大段路,往西家猪肉摊买肉了?”

摊主“老许”低下头:“那家的肉便宜。”

赖三说:“看在你每天请我吃扁食的份上?,告诉你,还是回东家去买,别去那家了。他家的肉以前是便宜又新鲜,但?现在......嘿嘿,据说西州下属的清泉县,那里的好几个村子,有传闻说闹病......谁知道是畜生?的病,还是人染的瘟病?西家的猪肉摊,老从?清泉县运猪买猪,他家的人忒容易染上?。”

一言既出,四邻色变,摊主儿子、酒肆老板、书商、小二?,都围了过?来。

酒肆老板忍不?住问:“赖三,你说的保真不??瘟病可不?是玩笑话!”

赖三耸耸肩:“谁知道!但?我邻居的三大爷的小儿子在衙门?里当差,说是清泉县偏远的几个村子的路,被官府封了。整个村子都围在里面。这不?是瘟病时常有的做法?但?也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那村里,闹了‘蚕妖’、‘蚕鬼’。”

这下,连书商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瘟病可怕,蚕妖、蚕鬼也可怕!甚至,更可怕!

摊主儿子扭头说:“爹,我们以后还是别去买西家的猪肉了。万一西家的张屠夫家里被蚕妖、蚕鬼给盯上?......咱去买肉又顺藤缠上?......倒霉全家!”

摊主老许的脸色这下也难看极了,顿时垂下头去,深深地嘘出一口气。

小二?听得摸着脑袋,心里正琢磨着酒肆里新来的苦力有没有清泉县人,忽见脚下的影子消失了,原是更大的阴影覆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