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们把这账册放回去。”李秀丽一手揣起黄鼠狼:“就当不知道?这什么暗账。”
一人一兽刚推开门?,走了没几步,迎面就撞上了朱员外。
他揣着手,站在阴影中:“两位大师,这是去哪?我朱家的账本,可看舒服了?”
他没有中迷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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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丽瞪了黄鼠狼一眼:就这成功率,你摸鸡被抓是有原因的!
她举起手刀就要将其打昏,让不靠谱的黄皮子再补一记迷魂术。
朱员外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言语真挚:“道?长,你们既已知道?,我愿托出全部真相。我们开诚公布。”
李秀丽盯了他好一会,慢慢放下?手。
朱员外走进厢房时,白鹤、枯松,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已经?站了起来?,神情?严肃。
朱员外抢先向所有修士行了大礼,竟然跪倒在地,嗑三个响头?。
砰砰砰,抬起头?,额头?青了。
刚刚见过?百姓惨状的白鹤、枯松都没有扶他。
李秀丽、黄鼠狼袖手看着。
朱员外说:“我朱豪自问?平生做过?许多亏心?事。但只有这一桩,确实非我所为。”
“我本是安城外小小一行脚商,慢慢经?营发家,使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因略有容貌和家财,敢打敢拼,蒙岳父母看中,竟然下?嫁丹娘。我承认,我家仗着岳家势力?,广发放印子钱,操纵赌坊等,平生害命谋财,破家毁门?众多。”
他将发放高利贷之事都承认了。
“地羊鬼之事。我确实早就知道?。
数年前,安城出现了‘怪病’,天下?医家束手无策。某日?,我和丹娘夜梦城隍。城隍爷告诉我们,因我家敛财太?过?,民众情?感悲愤,炁凝不散,导致幽世溢出,从‘高利贷’的概念中,诞生了一类鬼怪。此即地羊鬼。地羊鬼者,嗜利,有妖术,会逐渐掏空人之五脏。就像......就像欠下?印子钱的人,被我们逐渐掏空家产的过?程。”
“此类鬼怪,非我们驱使。却是从我们发放印子钱,导致痛苦者众多,才诞生。只要我们仍放贷一日?,地羊鬼之祸,必绵延安城。”
说到这里,朱员外朱豪垂下?眼帘,苦笑:“当年,城隍爷也问?过?我们,愿不愿意除去此怪,解除什么‘溢出区’。只是对我们全家的炁运有较大损害,从此再不能行此行当,还会反过?来?影响身体健康。我们自然是不愿。”
白鹤厉声道?:“荒唐!溢出区的存在会持续破坏人间与幽世的平衡,导致幽世溢出扩大,时日?若久,常年浸染在溢出区多余的炁里,甚至人体也可能发生异变,再也无法生活在诸表人间。幽世里有多少怪物都是这样来?的!难道?城隍没有给?你们讲过?这样的常识?”
朱豪呼出一口气:“城隍爷给?我们分析过?其中利害。只是,很多时候,人活在世,银钱却比性命更重要。何况,我们家也经?常身不由己......”
李秀丽冷笑:“你要真是这样想,为什么等朱绯也‘得病’了,就愿意消灭鬼怪、抚平溢出区了?无非是之前地羊鬼虽然祸害,但祸害的是欠你家钱的平民百姓。现在祸害到你儿子头?上,你才知道?后悔!”
“是,我是自私自利,该死?。”朱豪眼圈红了:“可绯儿是我和丹娘的独生孩儿,是我们心?头?珍宝。他是个读书人,平时温和善良到近乎懦弱,从不曾害过?谁,连欠?*? 我家钱的那些人,他也经?常替他们恳求我免利钱......绯儿又有什么过?错?倘若老?天真有眼有灵,就让地羊鬼冲我来?!为什么却偏偏是绯儿遭此劫难?您、您可怜可怜他......”
白鹤听得起了三尺怒,他是出家人,又是正人君子,不会说损话,只得长叹:“朱公子可怜,又谁来?可怜那些父母双亡、冬夜薄衣的孩子?谁来?可怜恩爱尽散、生离死?别的夫妇?谁来?可怜暮年丧子,冻饿交加的老?人!”
朱豪膝行而?前,拉住白鹤的衣裳,扯住枯松的佛珠:“大师,小人知错了,知错了!如今城隍爷等俱不在城内,绯儿的情?况却刻不容缓,请你们务必斩除鬼物,夺回他的脏腑,救他一命!我和丹娘一定会全力?配合,我们的家业、产业都可以败去,炁运损失亦无所谓,只求绯儿活命!”
他说:“就算不为绯儿,也为了安城百姓......”
室内一片寂然。
半晌,白鹤说:“朱豪,你不配提安城百姓。”
朱豪一怔,见他们不吃软,心?念一转,正要以账本上的秘密,他权势滔天的好亲家来?威胁。
下?一刻,白鹤道?:“我们早已猜到了这些。我和各位道?友早已决定,无论真相如何,都会除掉此怪。”
“不是为了你跟你儿子。而?是为了安城百姓,为了本表人间,尽修行者的本分。”
朱豪面上露出涕零感激,口中不断说“诸位高义,高义,朱某惭愧......请各位尽管施为,破家亦不敢有怨言......这是我们罪有应得......”
心?里却松了口气:还是这些自诩正道?,所谓的正人君子好拿捏。就算事后得罪了安王,也可以拿他们顶事,只说这些人强行破掉了溢出区,朱家炁运大损,无法再为安王敛财......
换做县、府城隍,肯定与那些官僚一个德行,满口打哈哈,对此事避之不及,不肯相救绯儿。
正这时,外面有小厮过?来?通传:“老?爷,有京城贵客上门?。”
一看见跪地的朱豪,吓得立刻噤声。
朱豪若无其事地站起,拍拍膝盖上的灰,对修行者们拱手:“我已全盘托出。此后,定会诚心?合作?,各位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尽快消灭为祸安城的地羊鬼。我有贵客临门?,先行一步,诸位请。”
便告辞离去。转身时,面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哭哀痛悔唱念俱佳,竟然一派正经?,还带了丝笑意。
见他离去,修行者们却面面相觑,心?里很不舒服,也无可奈何。当下?之事,首要的,的确是消灭地羊鬼,抚平溢出区。这就需要朱家这个始作?俑者配合。
遥遥地,朱家大门?那边,却响起了说笑声、招呼声,来?人显然与朱家极熟。
这时,黄鼠狼却忽然动了动鼻子,说:“咦,地羊鬼的臭味!”
李秀丽指着账本说:“东西就在这呢,当然有味。”
黄鼠狼摇摇头?,再次嗅了嗅账本,又朝空气嗅了嗅,说:“不对,不对,这账本上面的臭味,是甲鬼的。就是保护朱绯那只。但是......”
“但一开始我们看到挖朱绯肠子的,才跟第二次的乙鬼是同一只。”
黄鼠狼指了指那端:“外面的,是乙鬼味。”
那边朱家的贵客走过?院子,穿过?走廊,与朱员外的说笑声也清晰可闻。
“妹夫客气了,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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