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老人?、残疾人?、女人?,到杨家上门乞食或求助,杨家都?满口答应,奉若上宾,颇多照应。
维仪县里先是?不敢置信,但有人?试探性?地上门后,满载而归。
于是?,立刻人?心活跃,到杨家去“求助”的人?络绎不绝。
一次,一个年轻女子?因家贫而出?嫁凑不够嫁妆,遂到杨家求助。
谁知,竟然跟一个手部略有残疾的女人?撞到了一起。她?也是?来向杨家求资助的。
这俩女子?是?同乡,平素在乡里就不太和睦。那残疾女人?实则性?情刻薄,仗着自己家的兄弟多,时常欺辱年轻女人?家。
二人?意外撞见,残疾女人?又口出?侮辱。二人?便起了口角,在杨家门前争吵。
杨家人?见此?大怒,称:不管谁对?谁错,你是?健康人?,她?是?残疾人?,都?是?你错!
不由辩白,不分青红皂白将那年轻女子?痛殴一顿,赶了出?去,在县里称她?是?无耻之辈,竟然欺凌残疾人?。并说,以后再有这种人?上门,一律打了出?来。
却将那刻薄恶毒的残疾女人?奉为上宾,犹在其他人?之上。
年轻女子?一路被县里人?讥嘲,回到家中,羞愤难耐,投缳自尽。
从这之后,杨家就越发古怪。
他们插手乡里之事,见谁更“弱”,更为“稀少”,就偏颇于谁。
他们先是?敬女子?,无论谁对?谁错,只要其中是?一方女子?,哪怕这是?个杀人?放火的雌盗,也偏判女子?赢。将女子?捧上了天。
若是?两个女子?起了争执,他们则判谁更“弱”,就偏帮于谁。
再是?敬不男不女之人?,认为这种人?相对?女子?,更为弱势和稀少。即使此?人?身高八尺,肩能跑马,即使此?人?糟践妇女,只要哭哭啼啼说自己是?个不被世俗所容的男身女心,便被杨家敬若贵宾。
但若是?同样两个格子?称自己是?不男不女之人?,则要看谁更“弱”。
就这样,杨家不断偏帮“怜弱”。甚至于,在杨家带领下,投了送子?娘娘的维仪县,也开始流行起这样的风气。
狭路相逢,既不敬罗裳,也不敬仁义?。只先看对?方是?个什么人?。
是?女子?,人?敬三分。
是?个男子?,却作女装行,人?敬七分。
是?个男子?,作女装行,还是?个肥头大耳,走一步喘一口气的,人?简直长敬揖地。
倘若这个肥头大耳的女装壮男子?,又动辄迎风流泪,称自己有甚么西子?捧心的病症,是?个看不出?来的残疾,那简直乡邻都?肃然起敬,要敬若天人?了。
“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到了最后。
杨家已经不满足于帮扶人?类中的‘弱’了,他们声称:人?类都?是?强势的,而飞禽走兽被人?类奴役、剥吃,实在是?顶顶悲惨可怜。
于是?,他们卑躬屈膝,自己穿麻衣,着草鞋,奴婢膝行。却将家里的猪、狗、猫、甚至耗子?,都?绫罗装裹起来,奉在尊位主卧,各种鱼肉食物,都?奉与这些畜生?。”
“于是?,在送子?娘娘的‘照拂’下,在杨家的带头下,整个维仪县,如?今已经是?个人?伦颠倒的地狱。
你们如?果去维仪县,就能看到,人?类匍匐膝行。畜生?大摇大摆走在街头。人?类脖子?上系着绳子?,被畜生?领着走。
维仪县反而说:娘娘的神水能够让走兽生?人?子?,可见兽类是?人?类之母,应当膝行敬之方位孝顺。这是?送子?娘娘教诲他们爱生?的美德!”
听?到这里,众皆悚然。
菱角年纪小?,不知事,只觉冲击大,喃喃说:“这是?太‘怜贫惜弱’到疯癫?*? 的结局?”
农夫摸着浑身起的鸡皮疙瘩,问?:“那、那这与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有什么干系?”
客商冷冷道:“错!你以为,维仪县人?,都?是?痴呆疯癫,甘做畜生?之奴?人?倒笑你太疯癫!维仪县人?在做出?这等人?伦颠倒之事后,全县上下,都?成了送子?娘娘的狂信。然后,他们开始异变。”
“异变?”
客商指了指自己的头脸:“维仪县,有的人?头上长出?了一个新的人?头。有的人?,脸上长出?了无数只葡萄般叠挂的肉眼珠,有的人?在脖子?上长了一张嘴......”
“吓!”众人?说:“那还是?人?吗?”
客商冷笑:“维仪县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以杨家为首,长出?三颗脑袋的杨员外,自称是?‘新族’,称正常人?为‘旧族’。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因为信奉娘娘,践行送子?娘娘怜弱之道,才得已摆脱‘旧族’孱弱的肉身,成为‘新族’。
所以,他们非常积极地向其他地区推行维仪县的规矩,认为,只要所有地方都?如?维仪县,就可以人?人?成为‘新族’了。而不肯践行娘娘之道的地方,则是?‘可伐之地’。
他们在这种可伐之地,怎样杀人?放火,都?是?‘清理旧族’的‘善行’。”
客商说:“而新族,绝对?凌驾于旧族之上,新族对?旧族无论犯下什么行径,都?是?可以的。因为‘旧族’有不肯践行娘娘之道的‘原罪’。”
他又笑了,眼里隐隐折着幽光:“你们觉得维仪县人?,杨家,是?疯癫吗?你们觉得他们是?真‘怜弱’吗?不,他们敬女子?,只是?想?借女子?为刀。他们敬不男不女之人?,反手又将此?刃向女子?。他们敬畜生?,却是?想?把?‘旧族’当做畜生?。
说到底,不过是?:挟‘怜弱’以威天下,敬走兽以奴凡人?。”
“而送子?娘娘则对?维仪县大加表彰,令云州全境,学习维仪县的‘嘉行’。认为深得她?心。”
“劝各位,能不去云州就不要去云州。送子?娘娘胜虎狼!云州看似没有貙人?,实则比财神治下更可怖,处处诡异。譬如?,看似寻常的任何一个云州人?,可能就是?癫狂的‘新族’,随时可能对?身边的‘旧族’举起屠刀......
至于与我们之中的某个人?有什么关系......云州境内,送子?娘娘的狂信,大都?已经异变成了‘新族’,身上比正常人?,多了一些器官......”
客商压低声音:“我刚刚坐得离书生?最近,隐约看到,他的衣襟下,脖子?处,有一只咕噜噜直转的肉眼......”
“住口!”忽然一声暴喝。
夜色里,书生?捂着肚子?,出?现在门口。他怒目圆睁,瞪视着客商:“好哇!你趁着我不在,就如?此?污蔑娘娘,污蔑我!”
书生?喝道:“各位,你们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立刻远离这个人?!不,他不是?人?!这个东西,是?混进我们之中的貙人?,他随时准备化?虎,把?我们吃掉!”
“不信的话,你们看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