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几瓶矿泉水和方便面,白烟沿着铁路旁边的那些道路一直往南走,偶尔会打听一下,碰到前面是隧道或者是其他不能步行跟上的地区,他就绕道而走,有时也会在一些小镇停几天,捡些东西卖钱,凑够几天的饭钱才继续走。
就这么走着,白烟渐渐忘记了某些当初出来的目的,他走的这条铁路是京九线,纵贯中国南北铁路的两条线路之一,沿途不乏各种地貌景色,红色的土地,黄色的土地,高低起伏的丘陵梯田,延绵起伏的山川,很多很多的不出名字看不清样子的树木花草都在眼前晃过,这些,以前都是在电视里书本中见到的,当真正呈现在眼前时,那种感觉绝对是不同的。
一步步走着,不紧不慢,白烟身体累极的同时,心理却一点点恢复,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恢复,只是不再那么容易感觉疲惫,也不再动不动就想长长叹气,满脑子的就是接下来该怎么走,今天会不会下雨,下雨的话如果附近没有城镇,兜里还有多少钱,够不够坚持到下一个城市,今天又走了多少里,下一站是哪里。
白烟每天一早醒来就会很有精神,匆匆收拾洗漱后就出发,觉得每踏出一步就离下一个目的地近了一些,没有别的念头,只是喜欢这么一步步的走在比沥青路稍稍松软却仍旧坚实的土地上,这样的日子,让他觉得非常开心。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的步子还是没能快过那呼啸而来的寒流,虽然已经来到了广东最北边,可是那单薄的外套仍旧让他冻的瑟瑟发抖,在冰凉的湖水里洗了洗脸和手,看起来干净了不少,他走向了附近一个城市。
路途中,他每到一个城市,总是在周边郊区捡些纸盒和废弃物卖钱,运气好时还有些建筑废料,能卖不少钱,这次他不单单只在周边,而是在凑够了四百多时,走进了城市的中心。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久很久没换了,虽然天气冷了很多不至于发出臭味,可那硬邦邦的质感也让人不敢靠近。
尽管受到很多人的白眼和躲避,白烟仍旧觉得很是舒服,微眯眼睛,他呼吸着城市里那独有的气息,觉得自己一路行来,得到了许多不曾有过的感动。现在,一个招牌,一个路过的自行车,一个突起的石凳都让他觉得自然,亲切,温暖。
仰起脸,望着头顶的太阳,白烟微微笑,踹着手里的四百多元大步走向了那个服装批发市场,拎着一身处理的夹棉外套和牛仔裤以及一身秋衣秋裤他接着花了十五元住进了一个简陋的汽车旅馆,用力的搓洗着身上的污垢和泥水,足足洗了两个小时,出来时,浑身的皮都红了。
回程的火车票三百多,他不是学生也不是其他能优惠的群体,从兜里掏出自己存了几个月才存下的钱,咬牙递出去,并狠狠的瞪了那个售票的胖阿姨一眼,仿佛她就是那吸血吃肉的资本家。
还剩下四十多,又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包方便面还有一袋面包,踏上了回家的车次。
火车一起一伏中,他看着窗外,跟来时一样的景色,隔了一层玻璃看,虽然不同,可那份直接的触感仍旧铭记心中,就这样,来时花了接近两个月,回去只需要不到二十个小时。
他走出火车站,鼻子一阵酸麻,那泪水,不知怎么的,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淌。
但他偏偏扬起嘴,笑的开怀。
真好,回来了。
番外之三
“回来。”白烟看着打开房门之后愕然在原地的朱景强,微笑着开口。
“回来!”朱景强伸出略有些颤抖的手紧紧掐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进屋内。
两人面对面,忽然都不知道该些什么,就么楞在原地看着对方,直到白烟小声问道:“姥姥呢?”才算打破宁静。
“刚睡,等会再叫醒吧,不要诳着。”
“累,好想歇会。”白烟,势往朱景强身上靠过去,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个笑意,长长吐口气,低低呢喃着:“给擦擦脸,不想动。”
“好……”
躺在床上,感觉到那双温厚的大掌拂开前额的发,紧接着湿热温软的毛巾轻轻的从脸上擦过去,每个毛孔都舒服的不得,喉咙里咕哝两声,白烟坦然恣意的享受着份体贴和疼惜。连同脖子和手都被擦过,脚被热热的水烫洗过,听着朱景强关门走出去的声音,他闻着被子上面太阳的味道,懒懒的睡过去。
醒来后,不意外的受到姥姥的眼泪攻势,在老人哭的稀里哗啦,眼泪和鼻涕都蹭到身上的时候,他握着朱景强的手,觉得切都很好,那么亲近的人,还全部好好的在自己身边,会哭会笑,会直不分离。
没有什么比个更好的。
活下来,不管是怎么活的,都要抛开切,照着自己的心意来活。
等到老人哭过发泄过后才开始发起威来,连同几个月去哪里,做些什么,心脏有没有疼痛等等问的那叫个详细,白烟自然不能实话,不然将会再度遭到眼泪攻击,他只几个月去南方散心,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而且次回来讲会好好的陪着,再也不会随便离开。
虽然三人在起,可还是老人直在问,白烟直在答,朱景强只是默默听着看着,等到吃过晚饭,他才提出要带白烟去医院检查。老人恍然拍额,直自己糊涂,嫌弃自己腿脚慢,就让朱景强赶紧的带着白烟去医院。
白烟不想去检查,他下意识的不愿进医院,但是看着朱景强脸担忧的样子,又不忍拂他的意,只得低着头闷声跟着。
朱景强的车子早就卖,两人搭公交车去的,看到他直不话,朱景强猜测着他的意思,领他去另外家医院。
虽然还是不乐意,不过白烟实在是什么也不能,更何况自己几个月里,他确实是非常的虚弱,几次都有喘不过气和眩晕心悸的感觉,他努力笑着,跟朱景强挂专家号,起去三楼的科室。
“他几个月之前做心脏移植手术,后来就去外地,现在就想检查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朱景强把白烟按在座位上跟医生主动起来。
那个六十岁左右的大夫看看白烟,伸出手:“病历。”
“没有,而且之前也不是在家医院做的手术,大夫看看是不是需要检查什么,确认没问题。”
那大夫皱皱眉:“心脏移植?几个月之前,确切日期。”
边问着,边拿出听诊器凑进白烟。
“四个多月。”
“恩,吃着药吗?有没有进行过什么活动,都是在家里休养还是在外休养?”医生把手伸进白烟上衣里听着心跳。
“吃药?”朱景强看向白烟。
白烟脸有些红,低下头不吭声。朱景强叹口气,知道他肯定没吃,只得跟医生:“没吃,也没休养,几个月直在外奔波。”
医生收回手,来回打量着他们:“确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是的。”
“不可能。”
两人对望眼,白烟脸色忽然绷紧,迅速站起解开自己外套的扣子,接着掀起里面的衣服,露出道长长的缝合伤口还有心脏处圆圆的崩开的痕迹。
大夫仔细看会:“心脏移植手术?没吃药,确定没吃药?什么药都行,片也没吃?”
白烟摇头。
“大夫也没让吃?”
白烟低头,小声:“给几种药,不知道是什么,也没吃。”
大夫叹气:“不知道们怎么回事,可如果真的移植心脏而且没吃过药又长途奔波几个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三不出就会死在外面的。不过看两个伤口,个圆形的是被异物插入,然后才动手术的是吧?是谁告诉移植心脏的?”
“不吃药会死?大夫?为什么?”朱景强追问。
“哪能那么容易移植个器官随随便便就活动自如,神仙也不会么神的,必须经过漫长的修养期和大量的药物堆积才可以。不过,如果只是伤心脏而动个修补的手术,那么才有可能在外面奔波几个月没问题,其实,也蛮危险的,随时可能因为疲累,激动和愤怒而休克骤停。”大夫看看白烟的指尖,舌苔,有些不耐烦:“不想活下次就不要进医院,多的是挤不上手术时间和床位又爱惜自己生命的病人等着急救,看看的脸色白的,还有,嘴唇青的发紫,等于是在拿着命来玩来奔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