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慌:“我的伤口……”
他安慰我:“你整个人都被染成血人,哪还看得到你的伤口恢复没恢复?”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手肘撑底,想要爬起,腰上蓦地传来剧痛,我忍不住轻呼出声。丰叔皱眉:“可是伤到腰了?”
我点点头,他伸手过来摸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是这里吧?”
“丰叔你轻点……啊!”
他冷冷一哼:“轻点?怎么轻?现在好点了没?”
我把嘴唇都快要咬破了,顿了片刻,问他:“你怎么那么熟练?”
他拍了拍手,将我从地上扶起,随口道:“少爷专门让我练的,说你用得上。”
我心里一愣,他又叹道:“要是少爷今天在,这群人还敢这么嚣狂么,不过说来也怪了,那群家伙跑哪儿去了……”
他一提到杨修夷,我便无端的有些难受。
加上今日,他已经离开了五天,或许已经习惯身边有他,如今他突然不告而别,让我特别的不适应。以至于一连五日,每次用饭都要问一遍“杨修夷呢”。也常常莫名的坐在院中望着他的房门发呆。夏月河饶有兴致的踱步到我身边时,我便做出贪财的模样:“要不要把他的房间高价租出去呢,一定能赚很多钱,对吧?呵呵,呵呵……”干笑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假了。
柳州到穹州,日夜兼程,快马驰骋,来回至少也要十四天,如今才五天,却漫长的像是五年那么久……
我叹了口气,眼下不该想这些的。
我极快的将之抛却脑后,转头望向丰叔:“夏月楼和卫真呢?姜婶和春曼呢?她们人呢?!”
丰叔摇头:“我也刚醒没多久。”
湘竹哽咽:“小姐,卫公子在你昏迷后便狂性大发,将这些人给……好可怕,小姐,他太可怕了!他没用武器,他徒手撕得!他,他揪住人的头发,直接将他们撞在墙上,脑壳像裂掉的西瓜,他,他……”
“他如今人呢?!”
她越哭越凶:“当时场面极乱,手提双刀的绿衣女人趁机把夏姑娘给掳走了。卫公子杀完这些人后,大喊头疼,紧跟着跑了,不知是去追夏姑娘,还是去了哪里……”
我心下一惊,立即看向丰叔,他问:“你有何打算?”
我说:“我得去找卫真,眼下只有我能安抚他。夏月楼那边就算我去了也无济于事,只能拜托丰叔了。还有官府那边,我不善于打交道,也得求丰叔帮忙。”
他点头:“好,还有别的事情没。”
我迟疑片刻,轻声嗫嚅:“丰叔……”
“嗯?”
我用眼角余光看了湘竹一眼,随即趴上丰叔的耳边:“我怀疑我们有内鬼,也请你多留意一些。”。.。
第六十章 欢宾客栈 一
时间紧迫,没时间烧水洗澡,我用冷水将自己兜头淋了几遍,唰掉身上腥味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亲,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我在右手袖子和左靴内侧各藏了一把匕首。腰带里有三支沾毒的小镖。胸口有两包药粉:一包迷药,一包痒药。另外还做了一个灵鹤护身结和屏钦光引罩。最后我将一个布制小包斜挂在肩上,里面是一些防护阵法的巫器药材,和一个竹筒小暗器,可同时发十根银针。
这套行头是师父教我的,可我一直未曾装扮过。一是因为懒,嫌麻烦。二是脾气不好,若有利器在手,怕气昏头时会杀人。
打开房门,满院的血水折射阳光,反射一片刺目的红。丰叔说官府的人会来查访现场,所以暂时不能清理。
我捡了些石头用井水洗净,又拿了含樱藤和焚天牙,用墨笔在井边描上大衍避尘谱,布下大衍乘阵。若那群人去而复返,或有其他人上门闹事,便让丰叔躲进去。
之后我带上女儿红和无尘灵草,在街上雇了辆马车,朝南城疾驰而去。
到了牡丹崖下,我把自己的手腕割开放血,施咒令血气大散,掩盖掉二一添作五的冲天腥味。然后我急急跑离,寻得一处静谧角落,摆下乾元星阵,寻找卫真和夏月楼。
夏月楼的行踪不定,不时移动漂泊。卫真一直安守一方,等我寻到他时,他坐在柳清湖的东畔。
这里是老城区,许多泥屋坍塌倒地,一片断壁残垣。没有车马喧嚣,避开了市井繁华,四周环境清幽寂静,鲜有人至。
卫真背靠一棵杨柳,蜷缩成一团,抱着双膝,将头埋得很深。他尚穿着一袭寝衣,已被鲜血浸染,头发未有打理,蓬蓬乱乱。
我踯躅片刻,上前轻推他的肩膀:“卫真?”
他浑身一僵,随即缓缓抬头,深深的看着我。眼中布满血丝,眼眶红成一圈,失了往日的清澈。
我挤出一个微笑:“我没死哦。”
他仍是那般看着我。
目光如散尽宾客,徒留杯盘狼藉的宴席。又如流淌千年却忽然断流的江河。隐感伤而不发,只落魄和失神。
我一愣:“卫真?”
他嘴唇微微颤抖,我叹气:“饿吗?”
他忽然大哭:“娘,你没死?”
他的眼神让我尤为心疼,我别过头去,望向粼粼的湖面,几只鸟儿点过,泛起数圈绵延浩长的涟漪。
我轻应:“嗯……”
他顿时扑到我怀里,大声嚎啕:“娘,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娘,我好想你,你不要离开我!”
我僵硬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别哭了,我们去救月楼妹妹吧。”
他紧紧抱着我,胡言乱语的哭诉:“娘,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的头好痛,快把我痛死了。娘,求求你去哪里都要带着真儿。真儿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你不要怪真儿不懂事,我以后一定不会乱摔东西了,我不会要砍掉双脚了,我不会让娘伤心了,我会乖乖的,很懂事的。娘,你不要再不管我了,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好怕!我好怕!”
我听得愈发心软,掏出手绢:“卫真,先别哭了,好吗。”
“娘,我梦到你死了,我梦到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好怕,好怕,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