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转目望向墙上的那些雕纹。
卿萝淡淡道:“初九。那姑娘身体里除了天眼卵还有什么?”
我想了想:“似乎有白七草和乌龙光。”
“也是些邪物啊。”
“嗯。”
她双手抄胸走到我跟前,慵懒的打量着府宅,少顷,转过身来望着我:“初九,这方面我不太懂,那姑娘是个死人。这世上什么样的死人可以走路?”
“我知道的是死役,行尸,鬼魄,偶人,还有附体上身。”
她指骨托腮。若有所思道:“死役和行尸的区别是什么?”
“死役因诅咒而生,喜好吃生肉,会将对方啃得一干二净,疯魔起来还会攻击同类。”
“而行尸因煞气而存,喜好咬人畜,将对方变为己类就作罢,同类之间甚是团结。”顿了顿,我看了眼唐采衣。“还有一种特殊的行尸,是对自己设下行尸咒。”
唐采衣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这么看来。那姑娘是偶人么?”
卿萝摇头:“不可能,偶人是没有意识的,那姑娘看身段和步伐,狡猾机灵的很。”
“那难道是附体于死人之上?”唐采衣皱眉道,“可若是死人的话,她何苦挖空人家的血肉。往里面塞那么多阴邪之物呢?”
卿萝淡淡一笑:“你以为世上所有的魂魄都如我这般纯净?”
“纯净?”
我道:“采衣,世上魂魄附体有四种情况。一是根骨一模一样,这样体质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世上是极难遇到的。二是身体羸弱。八字极轻,通俗来说就是通灵体质,可被任何邪魔妖怪附体,也包括其他人的魂魄,比如吴挽挽。三是魂魄精纯,可不计体质,附在任何人的身上,比如卿萝。还有最后一种……”我望向那对脚印,“与第三种皆截然相反,她八字极邪,魂魄杂糅,需得阴邪之物方能将魂魄附在宿体上,比如方才那个姑娘。”
我一说完卿萝便懒散的耸肩,冲唐采衣道:“看吧,初九这么厉害,这就是我想和她做朋友的原因。”说完她转向大宅,皱眉道:“这破地方似乎很久没人住了,这样一个阴森森的宅子留着除了闹鬼还有什么用?而方才那个血珠子……”她嗤道,“本姑娘活了三百多岁愣是不知道这四海六界八荒还有这样新奇的术法,还有这姑娘,说消失便消失,她一具*凡胎是如何做到幻化无形的?”
说着一脚迈上台阶,神色凝重道:“我觉得这里古怪的很,说不定有什么阴谋,进去看看吧。”
我刚要跟上,唐采衣忽的拉住我:“初九你看。”
循目望去,我不由疑顿,石阶上尘埃积厚,灰蒙障障,卿萝这么上去却一细都没有带起。
踩过那对小巧的脚印,也是完好无损,未被她破坏。
我骤然一惊:“卿萝回来!这是鲛人的幻阵!”
她回头的一瞬,瘦弱佝偻的身影便被一只血红的大爪给猛的扯进了门里。
我疾步跑上去想拉她,也被死死缠住,唐采衣抓着我:“初九!”结果随我们一起遭了秧。
一切不过是个幻阵,包括这大宅,我不晓得幻阵褪去后这里会是什么,可是当前目之所见却令人心忧得很。
所处是个溶洞,四周纱帐飞扬,飞扬的纱帐中,还有万千缕血丝如星雨般纵洒横飞。
我们被关在了铁笼里,除了我们,还有七八十个铁笼皆关满了人,有老有少,男女皆有。
每个铁笼都被高高挂起,底下悬空百丈,不知道是幻阵还是真的有这么高。总之通红一片,万千血莲保持着绽放和枯萎的轮回往替。
由于我们三个在上面的一番高谈阔论,我们受到了别样的优待。
引我们入阵的那位姑娘将我们三个另外关押,铁笼外有一层透明晶壁,是阴邪的绝地困阵。
不过我说了,我们三个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比起别人的哭哭啼啼,我托腮沉思。唐采衣面色淡淡,卿萝慵懒斜靠,哈欠连连,我们着实淡定的很。
我此时想的东西有些多。
最先的念头是忧国忧民,想想这云英城千机诡藏。明光暗影,这云英城活着的百姓真是福大命大。
其次就是眼前这群人拿我们去干什么,是造成一批死役,还是造成一批行尸,或者杀着玩,或者祭奠为阵。
最后就是如何逃出去。绝地困阵不是闹着玩的,就是师公来了都不一定可以出得去。
想了很久很多,没有丝毫头绪。
比起我的忧心忡忡,卿萝就是真正的轻松惬意了,她朝我看来。懒懒道:“你在怕什么?”
不待我说话,她又道:“你的生灵这么强大,你却不知怎么运用,真是一种浪费。”
我微微皱眉,她沉声道:“初九,我有一件事很想不通。”
“什么?”
她望向身下的血莲:“我灵根纯净,丝毫不弱,且有近四百多年的修为。可你不过二十来岁,又没有刻意修炼果,你知道你的生灵胜我多少么?”
我摇头。
她认真道:“我在你面前毫无反击之力。我从未被如此压迫过。”
唐采衣诧异的朝我看来,我双眉轻陇:“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都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跑出身子了。”
她继续道:“你的身子也古怪,你也说了,我魂魄精纯,可是你的身子我却进不去。”
提到这事我就生气。怒道:“被你进去了还了得?”
她惋惜的摇头:“真想试试你这具身子是什么感觉,二十一二岁的身子。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阵法。初九,你也算是千古奇人了。”
我没有说话,她却又道:“不过,这么破烂的身子你当真以为我稀罕?”
饶是觉得不该再为没必要的人分神伤心,可这话却实打实的击中了我的痛楚。
我神色冷然,淡淡道:“是破烂,可没了它我便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