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让齐大娘忍不住发泄不满是在第七天的晚上,磅礴的雨势如股如潮,我同往常一样只喝半碗稀粥,放下碗后匆匆离开,她的筷子在桌上重重敲了好几下:“回来,再多吃点,明天一起扫水去,总不能一直吃喝供着,不干实事吧?”
我轻摸着肚子:“我吃饱了。”
“这么点哪能吃饱?我们是干粗活的,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你不把自己吃壮实点哪有力气?”
秋草翻了个白眼:“这身段比大小姐的都纤瘦,这么弱不禁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给了你亏吃呢。”
齐大娘横了她一眼,她不满的撅起嘴巴:“怎么了嘛,我说错了啊,为什么不让我说,还给她取名什么阳儿,你就没发现自她一来,这雨就没停过嘛,灾星都不带这么祸害人间的。”
“什么灾星不灾星的,每每夏至我们这一带都得起洪涝,这么牙尖嘴利的刻薄一个傻子,你也不怕被大小姐听到。”一个娇俏的姑娘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好些碗盘,经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将托盘放在灶台上,“齐大娘,小姐刚回来,想要些水来洗洗身子,你可准备着点啊。”
齐大娘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姑娘撇了撇嘴,转身离开。
我想了想,举步就要跟上,她忽的回过头:“你这傻子,跟过来做什么,给我老老实实在后院呆着!”
不待我说话,齐大娘先道:“她找大小姐好几日了,琢磨着她是想去找大小姐道谢救命之恩的,阳儿过来,不用去了,大小姐那边准忙的要死,没工夫管你的。”
“可是……”
“待会儿给小姐送热水的时候再跟大娘去吧,啊,来,听话,再吃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寄人篱下
浩尚为鄞州都府,坐于天岁山下,四大主城区,三十二长街,纵横小巷如棋盘密集。亲,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曹府在西城正大道,齐大娘说曹老爷原为国子监丞,三年前不幸卷入了皇子夺嫡,被革职黜免,回乡开了言志堂教书,浩尚有头有脸的大家子弟和一心向学的文人才子皆纷纷投其门下。
秋草提着灯笼,烛火在其中明明杳杳。我和齐大娘担水跟在后面,一路幽暗潮湿,极不好走。
府宅很大,但府里的粗使婆子只有齐大娘和秋草。
齐大娘说曹家值钱的物件都拿去当了,为在京城的长子开了家酒楼,剩下的银两勉强维持家用,那些付工钱的护院杂役早就辞的一个不剩,而齐大娘和秋草是早年为秋草她爹治病签的卖身契。
我想找曹小姐说声谢,这几日一直没机会,秋草说她是个大忙人,成日在外奔波。雨势这么大,都淹过马车的木轮了,真不知她去忙些什么。
澡房很大,滚烫的热水倒进浴桶中,傍晚喊我们烧水的那个丫鬟试了试水温,满意的点了下头:“你们下去吧。”
我正要开口,齐大娘拦住了我:“走吧。”
回后院的路上,秋草大咧咧的拍着我的肩膀:“你的道谢又不值钱,夏荷那女人肯让你见曹琪婷就怪了,别想啦。”
我闷闷不乐的说道:“师父说过,君子不轻受人恩,受则难忘,不轻许承诺,久则寡信。受恩必言谢回报。许诺必谨记达成。”
“师傅?你还有师傅?”秋草噗嗤一笑,“你这么笨,什么都不会,你那师傅教了什么?瓦工木匠,种花栽草?该不会被你气死过去了吧。哈哈!”
我真的生气了:“虽然我还没记起来,但是我师父很了不起!我不许你乱说话!”
“哦,哦,了不起,那他还说了什么?如果救你的不是曹琪婷,而是什么公子哥。是不是就以身相许了?”
这语气实在讨厌,我瞪了她一眼,加快脚步离开,齐大娘在身后斥责她,秋草不屑的冷哼一声:“还不让说啦。这么开不起玩笑,有什么资格在这耍脾气啊,切!”
回到小木房里,我贴着门背站着,饶是脑子愚笨,我也明白这种寄人篱下的尴尬,在这里每时每刻都不自然,处处别扭。可大雨不歇,我无处可去。
“师父,我是不是真的很笨。一无是处?”
“笨人自有笨福,你师尊骂你的那些话你须好好记着,他要你看什么背什么你不用多想,照做就是。”
“可是师父,好难啊,我脑子疼……”
“再不背就是屁股疼了。快背!”
师父……
我虚望着半空,总会想起来的。已经一点一点清明了,不是么?
大雨初霁是在三日后。这期间我仍旧没有去扫水,并非不愿,实在太寒。
如今雨晴日出,我抱着装满了的水桶,小心翼翼的爬上木梯子倒在墙外。
曹府外是宽阔的街道,街上空无一人,一片水泽,积水约达四尺,汩汩向南奔去。
齐大娘在门口垒了半丈来高的砖石,这样倒出去的水不会流回来,就算渗着石缝也是极慢的。
“慢慢吞吞,就不能快点!”
秋草在我旁边架起了木梯,身手比我利索的多,三两下就倒了一桶。
我没有理她,昨天她找我吵了两次架,我自知理亏,强忍着没有回嘴,结果她越骂越凶,还伸手打我,如若不是齐大娘及时拦着,我一定揍回去。
“喂!”一泼水花淋了过来,“你耳朵聋了是不是,叫你快点,你上辈子当乌龟的啊!”
冰冷的雨水浇到身上,像刀子割开了我的皮肉,一阵剧烈的颤抖,我险些没站住就要摔进水里。
怒火在胸口一拱一拱升起,我瞪着她:“当乌龟也用不着你管!”
“你不是说雨停了就走吗,你怎么不滚啊,滚啊!”
“外面都是水,我怎么走!”
“呵呵,下雨了说雨停了走,雨停了又说都是水,那水流光了又有什么借口,游手好闲,蹭吃蹭喝,不要脸!”
手心快要被指甲戳出血窟窿,我深深呼吸,抱着水桶爬上去。
“贱东西,白眼狼,别人救了你还要伺候你,又不是什么……”
“你够了!”我怒道,“欠你们的饭钱和药钱我一定还给你们,但是你没资格打我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