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中拿出尺吟,配合用石头摆下的九宫寻妖格,确定了鸡的大致散落范围,隔空设下困兽阵,五百只鸡一只也别想跑。
接下去的三个时辰,我和宋十八是在和鸡的斗争中度过的。它们可能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拼命做着垂死挣扎,又洒鸡毛,又拉鸡屎,发狠起来拿尖嘴啄我们。
宋十八大伤初愈,行动不便,惹急了直接拿拐杖拍去,最后数下来,被她拍死了十八只,一只得赔二十文,也就是说,我们白抓了七十二只鸡。我欲哭无泪,要不是她的神情也愧疚难当,我一定拿拐杖拍飞她。
要了个鸡笼,抱着十八只死鸡顶着一头鸡毛,一身鸡粪在万众瞩目之下回到乔宅。
天色已晚,乔雁在准备晚饭,厨房香气四溢,闻着垂涎。我们将鸡笼放下后去到住处,刚从浓荫绿枝的石门后拐出,就看到三个修长身影斜靠在二楼廊外,从容闲淡,正在谈笑风生。
花戏雪最先注意到我们,其余二人也转身望来,片刻的大眼瞪小眼,紧跟着就是他们三个的朗声大笑,笑得全无形象,攀着栏杆眼泪都笑了出来。宋十八磨牙切齿:“我杀了他们!”
我忍辱负重,一脸悲壮的将她拦下:“姑娘报仇,十年不晚,让他们等着!”
洗澡吃饭,完事后立即钻进宋十八的房间,这次学聪明了,在外摆了个清心阵,宋十八明眸狡黠,写了张纸条贴在门外:“内无美人,淫贼勿扰宋十八”。
我:“……”
累得快要趴下,但还不想休息,两人就今日这笔单子做了个简单交流。拿出纸笔入账,赚了二两一钱,说多不多,说少却也很可观,比起寻常贩夫走卒,一日二两着实多出好几倍。
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过这崇正郡能有什么好差事,我的强项是用巫术捉妖打鬼,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哪来的妖魔鬼怪,宋十八又起了个鬼点子:“要不我们去装神弄鬼,再摆个地摊,卖些福牌祈文平安符?”
我凉悠悠的斜她一眼:“然后我们的名字就会被写在碑文上,每年清明等人来拜祭。”
“啊?”
我低头在纸上随意画着绛云苍玉谱:“我宁可被饿死都不要做江湖骗子。”
她凑过头来:“你在画什么?”
“巫术图谱。”
她欣喜道:“我们要不摆摊算命看面相吧?”
我摇头:“我的巫术都是死记硬背的,说到生辰八字,命格算术,那是我师公师尊师叔祖的强项,我哪学得会。”顿了顿,我看向她,很认真的说道,“而且路边摆摊算命的,你也不要信,多半都是假的,那东西很难学的,真正学得会的都干大事去了,谁会没出息的缩在路边给人看相呢。”
她脸色略红,垂下头道:“但是,有个算命的就说我命里会跟一个当官的有……”
我放下笔,叹了一气:“十八,你应该晓得你和独孤涛的悬殊差距,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呢?”
她脸色一凝,反问我:“为什么不喜欢?”
我道:“他是官,你是土匪,你们不止门不当户不对,你们是天壤之差。而且他和高晴儿已有婚约,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她冷冷的回过头去:“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他,配不上他也没办法,喜欢就是喜欢了。”
“可是,你没替他想过么,他是一个知府,跟你这个臭名昭著的女土匪在一起,对他的名声和仕途会有多少影响?”
她没有说话,背脊挺得僵直,良久,她点头,极缓道:“我确实从来没想过,因为我压根没奢想他会看上我,会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去争取和强求,我身上人命债太多,我晓得自己的最终归宿。”她转过头来,眼睛明亮如星,笑着说道,“我这条命早该没了,但是我很幸运,又多了这三个月,如此无拘无束,自由畅快,还能每日看到他,和他关系也融洽许多,他再不会冷语待我,仿若那些恩怨是非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老天爷给我这么好的眷顾,我要更加肆无忌惮的去喜欢他,得不得的到那是后话,只要我喜欢他,自己开心就行了。”
我怔怔的望着她,本想问她就不会有遗憾么,转眼又想,这有什么好问,她一定说没有,然后自己咽下满腹的惆怅惘然。
每次离开杨修夷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喜欢他,自己开心就行,又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可是心里的难受只有自己明白。这三个月于我又何尝不是眷顾,出了阵,也许我还会逃,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因我而涉入危险之境。这次是太乙极阵的玄妙古怪让我们侥幸不死,但谁能想到下一次又会是什么险况。
越想越烦,抱着脑袋开始磕桌,被宋十八拎着后领甩上床,她穿着中衣在软榻上趟下,我撑起身子:“你不睡床上?”
她白我一眼:“下面烧着火盆呢,我可不想被热死。”
“但是睡软榻多不舒服啊?”
她不耐烦的皱眉:“让你睡床还不好啊?”
我想了想,点头躺下:“也好,谁让你是我姐姐,让让我是应该的,不过你睡得腰酸背痛可别赖我。”
她抬起头,怒道:“喂,田初九,谦让是我的美德,你怎么就当成理所应当了,还要不要脸了!”
我裹成一团,嘿嘿一笑:“早没脸了,被我尊师叔亲光了。”
“……真不要脸,我呸!”
“就不要脸,我哼!”
“……”。.。
第一百六十一章 花旦
接下去的几日一直在忙碌。追小说哪里快去眼快
第二单生意是替一个小姑娘找一只花猫,五文钱。
第三单生意是替一个老人去郊外挖药材,二十文钱。
第四单生意是替一个妇人在妓院门口蹲点,蹲了两天,真发现了她丈夫。结果就是,该妇人一哭二闹三喝药,至今昏迷,一分钱也没要着。而她丈夫,该逛的窑子照逛,该亲热的老相好照旧亲热,连她那份药钱都不出了。当晚就此事我们在用饭时深刻探讨了一番,最后我和宋十八得出结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对面三个这几日过得潇洒的男人立刻跳出来,义正词严说我们女人就是爱小题大做,说我们以偏概全,一叶障目,不识好人等等等等。
第五单生意,第六单生意……第十八单生意,全是鸡毛蒜皮,付出和收获难成正比。其中一个让我们揍人的糟鼻子男人甚至欠银子不还,被我们一路追杀至小路村,结果他是真没银子,脱下又酸又臭的衣服问我们能不能抵债,被我们拖到角落一顿狂殴。
第十九单生意是替一个满嘴牢骚,满腹哀怨的男子看住他的心上人,开价五十两。我当即拒绝,没好气的拿眼狠瞪他:“你脑子烧坏了?”宋十八这没出息的却一掌拍在他的宽上:“放心!交给我了!”一手接过杨修夷的银子,二话不说将我从她房里扯出,塞进他怀中,关门前嘿嘿一笑:“慢慢折腾,慢慢折腾……”
我大怒:“折腾你个头!”
“头”字刚说完,脑门挨了记手骨,杨修夷眉目不悦,斜斜睨我:“你们二掌柜的可收了我的银子,你要自砸招牌么?”
他穿着一袭墨色衫袍。高挑笔挺,衣袖襟边皆以金丝线绣着工细的流云烟波纹,眉如墨画。面如冠玉,整个人脱拔出众。风姿俊朗,我一时有些看呆,忍不住环住他,低声道:“你不用给银子的,我不会跑。”
这几日以业务繁忙,一直没怎么理他,他可能真的生气了。
头上传来冷冷一哼。我抬起眼睛,可怜巴巴道:“不过,我昨天刚接了两个单子,要是不去的话。招牌真得被砸了,等我处理完了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想的是他肯定不会同意,争辩的措辞我都准备好了,他却顿了顿,打开折扇。悠悠摇了两下:“今日左右无事,我便陪你去走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