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院外?踌躇片刻, 这才迈着沉重步伐走?进去?。

已过子时,卫阮汀却并未歇下, 她独坐在院内亭台下,烹了茶煮了酒,闲来无事还摆开一盘棋局自弈。

月影城昼夜温度相差极大?,白天烈日?当空酷暑难当,一道晚上便?寒风刺骨,入了夜便?好似入了冬。

卫阮汀身子骨弱受不得寒,因而披了件厚重暖和的狐裘,瘦弱的身体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张清丽面容,以及一双骨节分明的芊芊玉手。

她刚思忖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眼便?瞧见走?来的卫景翊。

看到卫景翊的瞬间,她眉眼漫开笑意,好似同以往一般无二,语气也温柔的不像话:“快过来尝尝你师父买的桑葚酒。”

说着,她不紧不慢提壶斟了半盏温酒,缓缓推至对面:“酒虽是好酒,却可惜你伤还未愈,只能喝半盏暖暖身。”

卫景翊在卫阮汀面前坐下,她没去?端酒,双手轻轻揪着袖袍眼神也有些闪烁,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沉重紧张。

和面对苏偃月的负疚感不同,面对卫阮汀她明显要无措许多,像做错事的孩子,面对信任依赖的长辈那般。

卫景翊迟迟没开口?,卫阮汀也不急只淡笑不语的望着她。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前辈.....”

“我能唤你小翊吗?”

卫景翊将还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怔怔望着温柔如初的卫阮汀,只觉鼻尖涌起一阵酸涩。

她从记忆中得知,卫阮汀很?早以前就发现她不是卫景幼,可面对占据至亲之人身体的外?来者,卫阮汀对她却没有半分责怪怨恨。

如此一想,卫景翊心情?更加复杂了,她偏开头好半晌才喃喃出声?道:“姑姑,对不起。”

只因那声?小翊,她原本想喊的前辈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姑姑。

卫阮汀阖眸叹息一声?,而后缓缓抬起手,素白的指尖落在卫景翊头顶,像往常一样用带着暖意的掌心轻轻揉了揉。

“你没有对不住我,与之相反我该谢谢你才是。”

卫景翊愣住了,她诧异的抬眼看着卫阮汀,不太?明白她为何要谢自己。

卫阮汀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柔声?道:“许是你我有缘,见你第一眼时我虽认出你不是小幼,却不知为何觉得你该是个心性纯良的好孩子。”

落在发顶的手很?暖很?暖,恍惚间卫景翊眼前出现了姐姐的脸,她总是能从卫阮汀身上体会到那种类似的,让她无比安心的暖意。

卫阮汀笑得眉眼弯弯,指尖滑落她脸上时又亲昵的捏了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不是么?。”

话虽如此,可卫景翊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谢自己。

卫阮汀见状唇角笑意收敛了几分,她垂眸轻叹了一声?。

“自从渭城之战后,小幼一直备受煎熬,若我没猜错,新婚当夜遭人刺杀后她应当有了一死了之的念头,否则她绝不会向温玉隐瞒伤势。”

“小幼虽自小就随父兄上战场,但她心性还是太?软,尤其见不得无辜之人受苦,或许我本该让她同她师父一样当个游侠剑客才好,可偏偏.....”

许是想到了至亲之人的离世,卫阮汀短暂停顿了片刻,这才接着道。

“我曾开解过小幼,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肯原谅自己,我想尽办法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见她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寡言。”

卫景翊一脸惊诧,她没想到卫阮汀居然什么?都知道,甚至连卫景幼绝望之际曾有过轻生念头都猜到了。

“不过她这次回来倒是好了些,像是看开了许多。”

卫阮汀似是舒了口?气,柔声?打趣,“若非我不信神佛,只怕要将你视作下凡来救她的神仙。”

卫景翊无奈笑了笑:“什么?神仙,我只怕姑姑会将我视作夺人身体的恶鬼呢,要请和尚道士来抓我。”

卫阮汀好气又好笑的嗔道:“哪有你这般心性纯良的恶鬼,就算是鬼你也该是好鬼才是。”

说笑完,她又正色问:“你此来可是有心愿未了?”

卫景翊颔首,回道:“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只等此事一了,景幼就能回来。”

卫阮汀闻言思忖片刻,却并未多问:“那就去?做吧,若遇难处或许我还能祝你一臂之力。”

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卫景翊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拘谨,她端起面前的酒盏抿了一小口?。

卫阮汀不知想到什么?,峨眉微蹙眼神复杂,语气也稍显迟疑:“不过你与那宋小姐.....”

入口?的桑葚酒柔滑清香,可卫景翊咽下去?时却呛住了,她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色因此微微泛红。

卫阮汀神情?微妙的望着她,意味深长道:“宋小姐性子太?过执拗,欲求而不得大?概会将她逼疯。”

她可是见识过宋云纾是怎么?发疯的,一个多智近妖视人命于草芥冷静发疯的疯子,连她都觉得可怕。

提到宋云纾,卫景翊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她掩唇咳了一声?:“也不知凉国何时撤军。”

卫阮汀像是看穿她心事,开门?见山问:“你想去?见她?”

卫景翊低下头,心情?有些许复杂:“嗯,要做成那件事,我就必须去?见她。”

“不出半月。”

卫阮汀勾唇淡淡一笑,眼底光亮细碎温柔,她语气轻飘飘口?吻却无比笃定:“不出半月,你应当就能回京都见她。”

***

在系统眼里?,除了宋云纾以外?的所有人和事都是无关?紧要的。

它?几乎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催促着卫景翊尽快找机会去?见宋云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