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启唇一字一句问,像是?问卫阮汀又像是?问自己:“可你?说?她既不忍心,又为何迟迟不肯出来?阻止我呢?”
宋云纾当然?知道卫景翊是?怎样的?人,如?她那般心软温柔的?人,是?决不忍心看?到战火纷飞百姓受苦。
不管卫景翊此时此刻正飘荡在世间何处,只要她知道,她都?会竭尽全力回来?阻止宋云纾。
可她到现在也没有回来?,那她究竟是?不愿回来?,还是?根本?回不来?。
卫景翊仍在时,宋云纾未曾如?此痴狂,或许是?她并不明白失去意味着什么,或许是?她从始至终都?自信卫景翊不会真正离开。
没人知道这些?日夜宋云纾是?如?何渡过,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卫景翊,发?疯般想看?到她,想到不眠不休近乎疯魔。
或许早在认出卫景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疯了。
她从未想过卫景翊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但凡想到从今往后,卫景翊再不会出现,再不会用那双只装满她身影眸子注视着她,温柔又克制又的?拥抱轻吻她。
她便觉得心口传来?一阵撕裂钝痛,仿佛一只手正死死攥住心脏,下一刻便要将它生生碾碎成齑粉。
谁能想到呢,那日在猎场时,那个在逼问僵持下厮磨纠缠的?吻,竟是?卫景翊留给宋云纾最后的?温存。
她还记得,当时卫景翊温柔注视着她,一边说?着心甘情愿连命也给她,一边热烈回吻她,与她抵死缠绵做着世上最亲密之事。
以至于她真的?在卫景翊的?吻中卸下怀疑,以后她们会一如?既往,绝不会因此生出嫌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宋云纾一向凉薄,从未将任何人真正放在心上,就连真心待她的?宋清砚,她尚且不曾多用半分真心,唯独卫景翊是?例外。
这世间于她来?说?无趣至极,偏偏卫景翊成了那最后一抹亮色。
她只是?没料到自己竟也这般蠢,蠢到自以为是?,蠢到以为可以把卫景翊牢牢困在身边,蠢到以为卫景翊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会抛下她。
她怎么就忘了呢,卫景翊只是?随时都?会消散的?一缕孤魂,不小心住进卫景幼的?身体里,不经意闯进她的?世界。
或许卫景翊并不是?不愿回来?,她只是?被人逼走回不来?。
宋云纾冷冷注视着卫阮汀,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眸子渐渐染上一点猩红,随之弥漫开,妖冶的?如?同堕入人间的?神魔。
她终究还是?不肯相信,卫景翊会舍得抛下她。
不知从哪来?的?刺骨寒风刮过,宋云纾松散的?墨发?被风吹散,她衣袂翩飞语气?森冷,好?似又如?那晚般变得癫狂。
“是?我疏忽了,卫景幼是?卫家人,你?又怎会容许旁人占据她的?身体,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卫阮汀尚且没反应,青岚便一个闪身出现在她身旁,拔剑直指宋云纾,咬牙怒骂:“我就知道,你?如?今就是?个不讲理的?疯子。”
宋云纾丝毫没将青岚放在眼里,冰冷的?目光定定落在卫阮汀身上,周身的?杀意骇人又可怕。
无需怀疑,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对卫阮汀动了杀心。
就在两方僵持之际,一道熟悉稍显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小姐可否听我一言。”
卫景幼在如?玉的?搀扶下,快步踏过门槛,看?到庭院内的?场景时,她瞳孔微颤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姑姑来?找宋云纾后,她一直坐立难安,最后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让如?玉带她来?了卫府。
还好?来?得及时。
当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时,宋云纾的?神情明显恍惚了一瞬,但很快便又冷了下去。
可盯着这张让她魂牵梦绕的?脸,她还是?下意识的?收敛了周身杀意,淡淡启唇问:“你?有何话说??”
卫景幼扶着门框轻轻喘息,她几乎全程被如?玉背着,自己走了没几步便觉得疲惫。
稍微平复些?后,她挺直了腰背,迎着宋云纾冰冷审视的?目光,沉声?开口道:“她还会回来?,只是?并非现在。”
宋云纾闻言指尖微蜷,她狭长凤眸微眯,眼底有光亮一闪而过,语气?是?不可察觉的?轻颤:“我如?何信你??”
卫景幼拿不出半点证据,她现在压根感受不到卫景翊的?存在,自然?不知道卫景翊是?不是?真的?能回来?。
但面对宋云纾,她还是?底气?十足的?扬起下巴:“宋小姐不必信我,只是?....”
她顿了顿,而后声?音又沉了几分:“给她留下余地吧,也给你?自己留下余地。”
宋云纾眼底有细微情绪翻涌,她抿了抿唇并未言语,但很明显,卫景翊的?话的?确让她有所?触动。
卫景幼并未就此止言,而是?深深看?了宋云纾一眼,真心实意道:“宋小姐,别让她恨你?。”
第160章 160
夜风萧瑟, 挂在檐下的两盏灯笼随风不停晃荡,似海面颠簸沉浮的一叶扁舟,寻不到归处。
惨白?月色下, 雕梁画栋的亭台楼宇处处透着冷清。
宋云纾独自坐在树下,她一袭白?衣墨发披散, 面上血色尽褪肌肤苍白?病态,一双凤眸沉寂黯淡不见神采,显得孤寂又落寞。
她面前石桌上, 正放着一个沾满泥土的陈旧酒坛。
这酒坛尚未开封,便有冷冽浓郁酒香随风散开, 隐隐泛着沁人心脾的桃花清香, 嗅着香气便足以醉人。
而?这正是十数年前, 卫阮汀曾亲手埋在桃树下的酒,方?才临走前,她特意让青岚挖出一坛赠予宋云纾。
宋云纾到底还是放她们离开了,同?时下令撤走所有隐卫,并非为所谓的天下百姓黎明苍生,她只为私心。
苍生于她不过蝼蚁, 她从未在意又怎会恻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