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纾收敛笑意,淡淡吩咐:“可在暗中帮三皇子一把,替他将尾巴清理?干净,莫让二皇子寻到机会反咬一口?。”
怜月迟疑片刻,不解问:“恕奴婢愚钝,小?姐为何要助三皇子,何不让他们狗咬狗,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许是想起今晚就?能见到卫景翊,宋云纾心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她耐心十足回?答怜月疑问。
“倘若一桩案子前后牵连三位皇子,比皇帝多疑的性子,必定?会怀疑事?有?蹊跷,到时他不仅不会处置太子,恐怕还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而在此事?中置身事?外的四皇子,也就?是最得利之?人?,反而会受他猜忌厌弃,我们一番筹谋只怕会得不偿失。”
如今太子被禁足,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刺客又把二皇子供了出?来,此事?已经牵连了两位皇子,若再牵连一人?,情况反而不妙。
所以必须把三皇子摘出?去,且必须让他的手看起来干干净净,只要有?他在,就?算皇帝事?后有?所怀疑,也不会怀疑到沈淮知身上。
太子和二皇子倒台后,朝堂便只剩三皇子一家独大,皇帝到时只怕会寝食难安,必定?会放权于沈淮知,让他与三皇子抗衡。
宋云纾虽然出?手帮了三皇子,但也留下了一些?马脚,等到皇帝渐渐信任沈淮知后,她会叫人?旁敲侧击提醒皇帝。
然后逐步引导皇帝一点点往下查,假若在这期间被罢黜流放的太子或二皇子不明不白死了一个,皇帝必定?怒火滔天彻查下去。
皇帝最恨手足相?残,事?情一旦败露,三皇子要么被逼着造反,要么被皇帝一气之?下砍了头颅,沈淮知就?成了最后赢家。
不过说来也真是可笑,如今的景帝当初还是皇子时,也曾手足相?残同室操戈,可成功爬上皇位后,他反倒最恨手足相?残,期盼膝下儿子们和睦相?处兄友弟恭。
宋云纾一番话让怜月茅塞顿开?,她领了命便匆匆离开?,去吩咐手下人?办事?。
怜月走后,宋云纾仍旧倚在美人?榻上出?神,只是姿态比之?前明显慵懒放松了些?。
不远处屏风后的云榻上,一黑一白两个毛团子正依偎在一起打盹。
突然,那皮毛发亮的小?黑猫动了动,爬起来撑长身体伸了个懒腰,而后跳下地,踏着猫步慢悠悠走到美人?榻旁,轻盈一跃跳了上去。
宋云纾微微颔首,小?黑猫便轻巧钻进她怀中,娴熟的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躺下,睁着圆滚滚的金黄色眸子期待看着眼前人?。
如葱白般细长的指尖不过轻抬,小?黑猫便迫不及待的蹭了上去,呼噜声震天响。
宋云纾若有?所思望着它,指尖沿着它脑袋抚到尾巴根,眸光微动轻启檀口?:“你可是想她了?”
小?猫听不懂人?话,只喵喵叫了一声。
可宋云纾却好似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唇角弧度一点点上扬,眼神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像是在问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既然你也想她,不如就?让她回?来养伤可好?”
***
是夜,乌云尽散圆月高悬,皎洁月光如白霜洒满大地。
繁华嘈杂的京都渐渐沉静下来,无数人?枕着月色梦会周公。
春意盎然的庭院里,卫阮汀独坐在桂树下对月独酌,她神情悠然恬静,不知望向何处的眼神温柔的叫人?心醉。
身后屋顶上,青岚抱着剑迎风而立,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子时才到,一袭白衣身影便踏着月光如期而至。
宋云纾款款穿过敞开?的门?庭,她单薄的身形比月色还要清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脚步却好似显出?几分轻快。
她行至卫阮汀身旁停步,面上神情风轻云淡不见喜怒,语气恰到好处带着对长辈的礼貌恭顺:“云纾见过姑姑。”
卫阮汀并?且看她,手中端着酒盏,目光望着角落一株月季,那还未盛放的花苞上沾着露水,瞧着鲜活又朝气。
片刻后,她轻轻一拂袖,指向对面斟满酒的杯盏:“宋小?姐若不心急,可否坐下与我小?酌一杯。”
宋云纾并?未言语,漫不经心扫了眼杯中清澈的酒水,余光却一直落在前方不远处紧闭的房门?上。
卫阮汀见她迟迟没?动作,轻叹一声无奈道:“看来宋小?姐不愿与我多言,那就?去吧,她在等你。”
宋云纾微微颔首示意,接着便转身朝紧闭的房门?走去,脚步好似都快了几分。
屋内没?点灯,卫景幼正安静躺在床榻上,放下的纱帐将她笼罩,只能借着月光隐约看清其中身形。
她双眼紧闭呼吸放缓,数着心跳侧耳听着门?外动静。
伴随一声轻响,房门?打开?时带来的风,使得纱帐隐隐浮动。
卫景幼感觉心跳又急促了几分,她知道宋云纾来了,只是耳畔很轻很轻,轻到像猫爪落地,若不凝神静气怕是都听不到动静。
宋云纾一步步走近,距离床榻两步时她停下来,她嗅到了屋内浓重?的药味,也看到了纱帐后那瘦削虚弱的身影。
来之?前她分明欢喜,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知为何生出?几分忐忑,心口?又酸又涩像是堵着什么东西。
卫景幼稍稍偏头,就?看到了那道伫立不动的身影,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露出?破绽,就?等着宋云纾主?动开?口?。
可宋云纾久久不开?口?,她只是站在那,仿佛穿透了纱帐落在卫景幼身上,目光温柔清浅还带着些?许不安。
.....
这滋味好煎熬,就?像头顶时刻悬着把刀,卫景幼拳头攥了又松反反复复,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打破僵局。
她主?动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虚弱又平静:“你怎么不说话?”
话落,宋云纾仍旧没?有?动静,时间一点点流逝,卫景幼等到额头都冒出?一层细密冷汗,也没?等到她开?口?。
不得不说,宋云纾明明看起来如此单薄柔弱,但她身上似乎有?种无形又可怕的压迫力,几乎没?有?人?能在她的沉默中仍然保持冷静。
就?连上过战场的卫景幼都不例外,所以她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卫景翊到底是怎么顶着这种压力,勾搭上宋云纾的。
不知过去多久,耳畔终于响起宋云纾的声音,温温软软带着若有?似无的颤音,像懊悔控诉更像委屈撒娇,简直听得人?心都要跟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