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未谙死后仙神界恢复了霸主的位置,渐渐立了些条例出来,虽然这条例并不是严格执行,但总归摆在那里,不是随便瞧瞧的。
赢尘随手给小黑上了个捆仙锁,禁锢了他的怨气和行动,继续说:“而大鬼怨气充盈,便更不能随便杀了,这还要我来教你们吗?”
制服大鬼耗神费力,一个控制不好或将怨气四溢,祸害人间;大鬼更是炼制法器的好东西,与其杀了,不如加以利用,方不觉得可惜。
这些仙者定然是知晓的,只是多年来为所欲为惯了。白夜顿了顿,自认理亏,治好了白华的伤,微微鞠躬后便带着小妹离开。
……
是夜,静得洛未谙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身旁的小黑被绑得整整齐齐,终于意识到事情和他想象得不一样,和捆仙锁奋力地抵抗着。
赢尘收回浑身的锋芒,恢复成与世无争的淡漠气派,默默将她身子转过去,看向她后背的伤口大约六七个被树叶插伤的伤口,很深,鲜血被她的神力止住,但依旧能看出伤势的可怖。鼻尖窜进了血腥味,他才恍然觉得,自己刚才似乎鲁莽了一些。
这样的鲁莽扰乱了他的神力,所以刚才那简单的一击,有些许重了。他已经记不清是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情绪,略微陌生,当下记下,日后改进。
盈盈的光落在赢尘的深色的瞳孔处,掠过微不可查的冷意,他幻出一瓶伤药,洒在她后背处。
“疼吗?”赢尘问。
洛未谙被迫转过身,本就看不清他的模样,猜不透他的想法,此时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境界。
她好像是给他施了个睡觉的咒语,然后偷跑的吧?现在好像是她偷跑不成功,被逮住了吧?刚才好像是逮住她的人救了她一命吧?诚然洛未谙自认为就算没有赢尘,她今天也不会被白华伤害,但其实他并不知道她能自保,也总归是救了她一命。
想到此处,洛未谙心底软了一软,眨了眨眼睛说:“对不起啊。”
赢尘上好药,收回了伤药,随口问:“对不起什么?”
洛未谙低低回道:“不该偷偷跑出来……”
赢尘:“还有呢?”
洛未谙:“不该一个人来这里。”
“还有呢?”
洛未谙:“不该和白华打架。”
“还有呢?”
洛未谙被他问得蒙圈,十宗罪也不是这么问的吧?数落了这么多罪状还说?这是要将她捉拿归案了?
洛未谙瞪着黑黝黝的双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脑海乱七八糟冒出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难不成是我和一只小鬼在这里幽会,你心生不满了?”
小黑听后一脸惊恐,嘴里说不回来话,只能心想这年头神仙都是不读书的吗?幽会是这样用的吗?这和刚才那劳什子私会有什么分别?他怕不是遇到一个真的傻子吧。
赢尘却一愣,银色的光将他的瞳孔照得模糊了不少。
她用鼻子哼了哼,庆幸他总算没接着问下去。满脑子想的是找什么理由,没有注意他的情绪。经过刚才这么一出,虽然赢尘站在她这边,但但凡有脑子,应该也会有所怀疑。今日跳进蚀骨深渊的事应该是泡汤了,明天赢尘应该会有所行动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询问到“烈祖玄鸟”,这事只能暂且往后挪。
洛未谙期期艾艾跟着他回到客栈,天空泛起鱼白肚,透过丝丝的浓雾,照进灯火阑珊的床榻处。纸做的窗户保留着她逃走时的模样,透出昏沉的暗绿。
赢尘将小黑囚禁在法器里,收进袖中。
洛未谙琢磨了半晌,还是觉得应当解释一下,遂说了路上想到了理由:“你晚上睡觉实在太不踏实了,直接将我压醒了;我一个人睡不着,又想到小二说的话,产生了浓郁的猎奇心理……才出门的。”
这一番话经过甩锅,抱怨,迫不得已,洛未谙自认为堪称完美。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她是个好人。
说完她坐在茶座上,端端正正的,粉嫩的嘴唇上下抿着,眉眼一派矜持肃然。赢尘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她如坐针毡,硬生生地挺住了。
“我记得,”他挪到床榻的位置,雪色的袖扣处突然出现一排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煞是好看,“从前你做错了事,都是会立刻补偿的。”
开始了,以“我记得”开头的句子。
洛未谙头皮发麻地听着,硬着脖子问:“哦,我想起来……这次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满足你。”
赢尘抬眸,深色的瞳孔在客栈火烛的跳跃下,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洛未谙以为自己看错了,正疑惑间听到他掷地有声的话
“把衣服脱了。”
洛未谙:???
“然后躺上床,趴着。”
第 10 章
洛未谙坐在原处纹丝不动,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啥?”
诚然吧,诚然她是犯了一点小错,这点小错不小心让白华捏住了一个小小的把柄,但是他说的是什么话?他为什么要她脱掉衣服?
洛未谙想到新婚第一夜,他也是坐在床边云淡风轻地开口说过去帮他脱衣服,很惊悚,惊悚得洛未谙额头突突地跳,连带着心脏也不受控制,不安分地很。
赢尘见她一脸镇定实则已经呆愣的神情,隔了好半晌,才徐徐开口:“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说的脱衣服,是为了给你上药。”
那双深黑的瞳孔示意了下床边的瓶瓶罐罐,一副“我很纯洁,你很脏”的意味:“你是想带着那些伤过年吗?”
洛未谙原地呆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背上的好几处散发着火辣辣的疼痛。
被他这样的神情一望,瞳孔一定,一股羞赧的热流猛然从四肢涌上大脑,熏得她脸颊透出微红。洛未谙右手扣了扣左手的手缝,着急地解释着:“我,我哪有什么误会,是你自己说话不清不楚的,惹人怀疑。再说了,就算是为了处理伤口,也应该唤一个丫鬟来呀,你这样……定然也觉得有些羞耻吧。”
赢尘早已在她的长篇大论中做好了准备,闻言抬了抬眼皮:“我不觉得羞耻。”
洛未谙:“……”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夫妻有什么好羞耻的。”
洛未谙:“……”
她觉得赢尘委实逆来顺受了些,丝毫没有堂堂仙尊的霸气和威严。在她的想象中,对待不怎么喜欢的女人,他应当将她随意丢在床上,象征性扔几瓶治疗伤口的灵药,然后居高临下冷漠地对着她说:“自行处理。”然后不管她如何泪眼汪汪也不为所动,“啪”的一声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