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未谙看了看包扎妥帖的手掌,又瞅了瞅赢尘的背影,只觉得和高岭之花的思想境界不同,简直鸡同鸭讲。

……

等两人洗漱完,洛未谙在处理伤口的床榻上躺了多时,是万分不想挪动位置。

一是因为落安的身体素质太差,打了一架竟然累了,确实不及她以前的十分之一;而是为了避免和赢尘同床异梦的尴尬。

赢尘躺在对面的床沿处,带着洗净后的清闲与沉静,微阖双目,一派清冷的气质。

洛未谙装为挺尸,躺着硬生生不动。

她想着,既然赢尘也不算喜欢她,她主动要求不同床,他应该欣喜才对。却不想,不到片刻,他淡淡的声音从床榻处传来:“你躺这么远,是要我来抱你?”

洛未谙撑着太阳穴的手臂一滑,差点磕到她那聪明的脑袋。

那样一个清清冷冷的人,到底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所以对待外人和对待妻子,果然是不一样的是吗?

洛未谙端正了姿势,面无表情道:“我就睡在这里。”

“为什么?”

她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我带了药,怕熏着你。”

“是吗?”轻飘飘的目光从远处落在她身上,他打量了一会儿她的表情:“我记得,以前你倒是很爱往我的床上爬。”

洛未谙:“……”

该死的落安。

到底之前是看上了赢尘的哪一点?

是高冷清雅的小白脸?还是这寡言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奇特?

洛未谙又在思考干架的可能性,念在她做的厉害法器只能制服仙君及以下的仙神,心中的豪气顿时如红尘奔腾的河流,一泻千里。

好吧,他又赢了。

洛未谙苦恼地垂下眉,面上却端着态度,冷着一张脸,快速翻上他的床,将脑袋蒙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赢尘垂眉,静静地将目光随着她移动,瞳孔处掠过极淡的笑意。

被窝因为有了她的温度,也变得不似深秋里的河水一样刺骨冰凉,赢尘扬手灭了灯,缓慢地躺在了她的旁边。

两人的呼吸很轻,洛未谙故意憋着气,对他的身体有着特殊的感觉,不像是排斥,她几万岁的高龄,也不是小女生的气性。但就是从没有过夫君,此时觉得有些奇怪。

一道修长的手臂划过黑暗,将她头顶的被褥掀开,冷淡的声调传来:“你再不呼吸,我怕你被憋死。”

那她不仅是开天辟地第一位鬼神,还将是第一位被憋死的鬼神,平生也不枉走这一遭,拥有能够载入史册的功德。

但她也是任由赢尘将她的被褥掀开,掖在肩膀的边缘,拿黑黝黝的后脑勺对着他,就是不肯多说一个字。

漆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扫在赢尘脸上,顿了顿,他又开口了:“我记得,还在付泽山的时候,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怎么如今成了夫妻,你倒是生分了不少。”

洛未谙:“……”

但凡赢尘以“我记得”开口,洛未谙就知道没好事。她知道落安喜欢赢尘,但没想到一个黄花大闺女能主动到这种地步。

瞧着心中崩塌的那一块,洛未谙在垂死的边缘挣扎:“但我记得,你好像一直不大喜欢我。”

赢尘道:“既已成为夫妻,总是要被迫接受这些的。”

洛未谙竟然一时不知道,应该赞扬他的随遇而安,还是该猜测他这句话是在一语双关,既是在说他自己,也是在说她?

洛未谙慢吞吞地转过身,再慢吞吞地从被褥里伸出手臂,动作之缓慢,表情之抗拒,正当她准备勉为其难搂住面前这人的腰,好睡个安稳觉时,赢尘又开口了。

他今晚的话,好像比往常多一些。

赢尘道:“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抱着我睡,你可以选择回答我一个问题。”

洛未谙动作一顿,狐疑地睁大眼:“什么问题?”

“说说,你是怎么炼制萚夕刃的?”

他的话音刚落,被褥里的温热气息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般,留下淡淡的凉意和空旷。

洛未谙晓得,用了之前的法器,这里是仙界,定是要被兴师问罪的。她见他从回来一直没开口,还以为不计较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两人缩在同一床被褥里,明明近在咫尺,却让她觉得面前的鸿沟,似乎很难跨越。

她问:“洛未谙的法器,在这里也是禁止的?”

不知道那个词触动了他,她明显感到身边的人震了震。

但他很快淡淡地开口:“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何炼制的。”

洛未谙愣了愣。

他平静的眼眸从上至下地望着她,很淡,看不出情绪,重复地说:“萚夕刃自带戾气,你是如何想到要炼这样一种法器?”

赢尘也许在问现在落安,但他的问句却不经意勾起她的一丝回忆,几万年前浑天黑暗,还有满身血腥。

洛未谙顿了顿,淡淡地开口:“我以前常被人追杀……”怕他误会,又补充道,“我说做山神的时候,还没遇见你之前。”

刚成鬼那会儿,她浑身怨气,震惊了仙界,也震慑了许多小鬼。仙界派人镇压她,鬼界的几位强大的大鬼也容不下她,惊觉她会威胁他们地位,联合起来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