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带哥哥离开吧。”
离开训练场,照明的珠子就没有了。漆黑的夜晚,只有一轮冰冷的月亮挂在天边,微弱的银光透过浓密的树梢洒落在地面,勉强才勾勒出道路。入夜的群英山看上去比白天更大更孤寂了,一片山连着一片山,一眼望过去是层层叠叠翠的发黑的树,看不见尽头。
两个男孩走得很慢,时不时回头朝张锐露出纯真的笑容,仿佛是在安抚他一般。然而,随着他们的脚步,周围的树林变得越来越密,月光逐渐被高耸的树木遮蔽,张锐愈发感到阴冷和不安。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会的,这条路我们常走,哥哥不要担心。”
“不……我觉得有些奇怪……”
“别担心哥哥,”一个男孩回头看他,“相信我们吧,我们不可能带错路,否则就叫我们天打雷劈死掉。”
张锐一惊,连忙道:“别这样说!”
张锐似乎是信这些誓言的,他很着急地替双胞胎给老天爷解释,说小孩子年幼无知,誓言不作数不作数。
张锐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他说服自己可能是他对这个世界不熟悉,也许双胞胎知道什么近路吧。张锐不再频繁质疑了,他觉得在别人发了毒誓后还质疑别人显得极其不知好歹。
张锐还在走,他觉得越来越冷。
刺骨的寒意往他的骨头里钻,他四肢都冷的有些僵硬,他走不快了,几乎是被拖着在走。可是带路的小孩们却神色不变,他们的眼睛全神贯注看着前方,走路的步伐似乎还变快了,就像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冷似的。
“请问还要走多久?”张锐的脚有点发软,他身体也出了虚汗,他觉得累极了,腿也沉的像挂着千斤的锁。
“快了快了。”
回答他的永远是这一句话。
双胞胎一开始话还很多,和张锐有问有答,但渐渐的,他们就只和彼此交谈,不再主动和张锐说话了。
再后来,双胞胎可能觉得张锐有点烦,总爱催促询问,便连答都不答了,只拉着张锐的手往前赶路。
又走了一段时间,或许是太累了,张锐脑袋便有些发昏了,他逐渐看不清路。他在黑暗中被有些粗暴地拖着走,脚没有力气,心也越来越不安。
张锐终于不愿意再被这样拉扯着,于是提出来要停下,可是那两个友善热情的双胞胎小孩却耳聋一般,一直带着他走,双胞胎小孩的力气竟然很大,态度强硬拖拽他时,他的手被握的实在很痛,渐渐痛的有些难以忍受了。
“停一下,放开我,我的手……”
没人理张锐。
“够了!停下来!”张锐音量拔高,突然用了很大的力气要去挣脱双胞胎的手,双胞胎却像是提前料到了张锐的反应,默契地在张锐挣扎之前就松开了张锐的手腕。张锐于是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他跌倒在地上,手肘被碎石子划伤,湿漉漉的,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伤口流下来。
张锐爬起来,他看见自己两只手腕上竟然留下了程度很深的淤青,月光下,那淤青呈现很明显的指印,那是刚才双胞胎小孩用力捏出来的。
什么样的小孩能在一个成年人手上留下这样粗暴的握痕?
张锐转身,想去看双胞胎。
他抬起头,却看见那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站在他面前,纯真的微笑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异的冷笑。
“我还从未遇见你这样的人。”其中一个小孩低声笑道,眼中闪烁着一种恶毒的光芒:“你真的以为我们是在帮你吗?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瘴林。”
另一个小孩轻蔑地俯视着张锐,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你真是太好骗了,像你这样的人,真是我们最喜欢的玩具。”
张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张锐一直在感到不对劲,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始终不认为两个如此年幼的漂亮小孩,能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情来。
说起来这种信任其实没什么根据,只是一种盲目,但张锐还是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
张锐执意要停下,是因为他担心两个双胞胎可能会因为和他的沟通不够走错了路,然后和他一起迷路,并且他也觉得自己状态不对,或许到了需要休息的时间。
可是他完全没敢想自己是被领着往更危险的地方带。
“瘴林晚上到处是瘴气,你要死在这里了。”
那对双胞胎男孩,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张锐越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们就表现地越激动,仿佛戏弄他人为他人带来痛苦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再见了,哥哥,明天再来看你,希望你不要死。”他们俯身齐声说道,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然后他们就直接化成了一阵蓝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张锐被留在了这个阴暗的林子里,感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
“春如意,救救我……”他的声音带上了颤抖的哭腔。他在这样一个危险无助的时刻竟然首先想到的求救对象是春如意,春如意对他可算不上好,可是除了春如意,张锐想不到还有谁会有可能来找他。
张锐觉得自己是个很蠢的人,他觉得自己又要死了。他在这时候责怪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轻易受骗。
可是他还要想办法自救。
他抓着身边的树从地上爬起来,走了才没几步,突然腿一软又跌落在地上。
张锐看见了一双红眼睛。
不远处的黑暗中,那道红色的光芒静静浮现,血红的瞳孔在夜幕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他,冰冷而沉静。
冷汗从张锐额头滑落,他紧紧盯住那双恐怖的红色眼睛。
四周静得可怕,张锐能听见自己鼓鼓的心跳声,他仔细地去看那到底是什么。
那双红眼睛后方的轮廓逐渐清晰一只巨大的鸟正栖息在树枝上,身体庞大得几乎覆盖了半棵树。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张锐认识这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