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拈了个馒头,重新递到公子的面前,“小心烫。”
“你喂我!?”他无赖的扬着下巴,绽放着明媚的笑容。
她掰开馒头,吹了吹,送到他的嘴边,他咬着馒头,笑的灿烂。靠着她的肩头,“其实,你说不定是个好妻主。”
手顿了顿,单解衣平静的表情上难掩一丝复杂,“其实我真不是。”
没人理会墙角里娓娓低语的小情人,小乞丐继续着他自己的话,“我们今日找到了那家丁,他说主人在回来后就经常一个人闷在房中弹曲子,魔怔了般。就在他出府那日,还曾有人拜访主人,说是为琴曲而来,他在离去时那人进门,还曾擦身而过。”
“是么?”吴半中长身而起,“他还记得那人样貌吗?我去问问。”
“帮主放心。”小乞丐表情很是得意,“我请了城中最好的画师着人带去,让画师按家丁的描述,看能不能画出当年那人的容貌。”
“聪明!”吴半中哈哈一笑,用力的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不愧是跟着我的人。”
小乞丐笑的更加得意,只是这得意才出,忽然凝结在了脸上,手捂着胸口,表情惨然,身体慢慢的软倒在地,“酒……”
一时间,上下的武林豪杰纷纷倒地,呼吸艰难,只有吴半中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及几人站着,大部分都在地上低声哀鸣。
“谁上的酒菜?”吴半中问了一句,身形展开,奔向后厨房。
比他更快的,是一道紫色魅影,带着青色香风,从他眼前闪过。④
调虎离山
与他脚步同时落下的,是灵虚道长和了凡禅师,身后陆陆续续而来的,则是酒上少数未倒下的几人。
身影站稳,他也终于看清,那擦身而过的人影是谁。
紫衫女子,手挽着俊美公子,站在厨房门边,一双冷凝的眼打量着厨房中的情形。可怜的秀俏公子,眼神完全朦胧,嘴巴里还叼着半粒馒头,不明所以。
锅子里还嘟嘟的炖着什么,灶台下柴火稻草的香味散开,一切都那么和谐,如果不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的话。
“不像是江湖中人做的。”吴半中蹲下身体,手指从躺着的几人身上抚过,“只是打昏了,看样子是厨师和上菜的伙计。”
灶台旁的地上,丢着一个敲瘪了的脸盆,后门大敞着,吹入的风摇动火苗,嗖嗖的往上窜着。
几个浅浅的脚印,顺着后门的方向,踩在黄土中,渐渐远去。
“那个伙计不在。”单解衣平静的开口,眼前倒落的人影,没有一人能与方才点菜上菜的伙计相符。
“追!”吴半中花白的胡须都抖动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手。”
一声悲悯的佛号,一声洪亮的道宣,三人几是同时起身。
人在空中,灵虚声音飘来,“陶总瓢把子带几人留下,照看和寻找解药。”
这话,显然是在给陶涉留面子,以横练武功见长的人,轻功定然稍逊,疾驰追击,太容易分出高下。
陶涉停下了脚步,同样身边还有几人也顿住了想要追去的身法,回到前厅。
几人身形如风,极快的追向那脚步消失的方向,吴半中冷静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悠悠的飘到几人耳内,“最后一次见到那伙计是在半盏茶前,我观察过他,没有武功。半盏茶最多只能跑几里地。”
几里地的追击,几乎是身法极致展开,眨眼间武功高下立分,初始一干人等还在一起,两里地后,已剩下了了几人,再两里地后,谷南暄和李端也发出了微微的喘息声,渐渐慢了下去。
又是两里地后,吴半中停了下来,疑惑的摇头,“不对,他不可能跑这么快。”
“脚印还在吗?”灵虚一声问,吴半中低头寻找着。
一双破布鞋的浅浅印记,是他自己的。两双更淡的痕迹,仔细分辨,是芒鞋和云履,则是属于了凡和灵虚的,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痕迹。
“我才吃了半个馒头,好饿……”男子熟悉的声音,让沉默的几人瞬间抬头。
倾 猷阶藕齑剑 对身边人表达着他的不满,女子举起手,半个白面馒头送到他的嘴边,软语轻描淡写,“呆会再吃?”
“那你负责喂饱我。”他轻佻的话语,带着魅惑。
“好。”她应着,在三人的注目中微微颔首。
这女子,竟然一直跟着,还带着位不会武功的公子……吴半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度低头,依旧没能看到脚印。
这是传说中的“踏雪无痕”轻功吗?
“我想,吴帮主似乎追过了。”单解衣看着倾 槲 屈的表情,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笑意,“方才脚印到了树林旁就消失了,吴帮主稍犹豫了下选择继续追,或许是认为人进了树林看不到脚印,出来又是官道,不易留下痕迹,我倒觉得那人许是用另外一种方法逃过了我们的追击。”
“是吗?”吴半中皱了皱眉头,脚下已经开始往回掠。
单解衣牵着倾 椋 脚步从容的跟在他身边半尺余的地方,气定神闲的开口,“那人既然只是用脸盆之物敲晕了大厨伙计,又有如此娴熟的上菜手法,应该本就是酒中的伙计,被人临时收买见财起意,在菜里下些药,所以不忍心伤害伙伴。既是中伙计,想必对这城里城外也是熟悉无比,我倒觉得有一个可能……”
脚步停下,正是那伙计留下的最后一个脚印,脚印斜斜指着树林外的方向,再没了踪迹。
她抬头,风轻轻的摇摆,晃动了婆娑的树影沙沙的响,清凉荫绿。
“那人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山城长大的人,只怕爬树身手都不弱。若是他爬上树梢,跳上另外一棵树,远远的藏在角落中,只怕我们在心急之下,也就忽略过去了。”她手指着地上的落叶,“吴帮主没觉得这里的落叶比之前面的树都要多些吗?有些还是刚长出的嫩芽,怎么会无端端地就落了呢?”
“姑娘好眼力。”灵虚道长颔首,举步朝着落叶的方向而去,了凡禅师微微点头,“更是好轻功。”
“谬赞。”单解衣依然是神色淡淡,错后半尺,飘然随行。
落叶堆积的树下,灵虚停下脚步,再望望前方,“姑娘只怕错了,前方不再有落叶,也没有脚印,我也感应不到有呼吸声。”
“没有落叶是因为那人不能再前行,没有脚印是因为那人没有下树,至于没有呼吸声,只怕那人……”她轻轻一叹,“已是个死人。”
了凡禅师仰首面前郁郁葱葱的大树,树杈高高的伸着,遮挡了阳光的耀眼,密密麻麻的枝桠抖动着树叶,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手拂去,柔柔的劲风打上树干,树枝剧烈的抖动。
“扑!”一个灰色的影子从枝桠间落了下来,掉落在地,沉重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