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有在一场有对立面的听证会中才能显现出来,而对于今天,大概是没什么意义的,走个过场罢。

梁青恪坐在上首,垂眸漫不经心听着关于自己的质询,底下媒体的闪光灯不断,虽默契没有对着他的脸,可依旧刺目,他眯了眯眼,难得的烦躁。

想起烦躁时最喜欢顺何棠毛茸茸的发顶和光滑的脊背,可惜她不在身边,这让此刻的他生出早点了结这场作秀听证会的心思,想回去见她。

此刻她应该在吃饭,他的思绪伴随着指控声。

“有相关人员指出,梁先生在数月前曾以不正当手段接洽内地。”质询人发言完毕,伸手向坐在对面的梁青恪做请的手势。

对面梁青恪并未立刻有反应,这对于听证会的质询对象而言是从未有过的傲慢姿态,可质询人也不敢说什么,只重复:“请梁先生对相关质询做出言语或材料证明。”

梁青恪抬眸,让助理将准备好的相关材料递到对面,“实信财团作为慈善基金机构,每年会向有需要的高校,不拘地域,进行赞助,这点财团年报与账务清晰明了,梁某不认为是不正当手段。”

他声音很缓,亦不大,却无端让人觉得庄重肃然。

质询人翻过材料,而后将材料交给后面的评审委员会一个个看过。不出所料,文件详实,无可指摘。

蒋昀微看完后未置可否,将文件递给旁边的陈洺问,陈洺问却看都没看,径直走向质询人旁,将话筒掰过:“我也有问题想请问梁先生,听说您非法囚禁了一个女孩,一个来自大陆的女孩。”

问题一出,在场瞬间一片哗然。

蒋昀微眸光微闪,划过一丝愕然。陈洺问其人是浸兰会的二把手,又和梁青恪从小一起长大,按理不应当同自己上级一条心?

是他想夺权?还是另有目的?

任众人如何震惊讶异,梁青恪依旧是神像似的模样,他缓缓抬眸与陈洺问对视:“陈先生,梁某只有一位夫人,来自大陆也确有其事,我与夫人结缘于港大,十分恩爱。至于非法囚禁,梁某实在不知是哪来的捕风捉影。”

梁生有夫人,这件事人尽皆知,毕竟是登过报的。至于非法囚禁……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恐怕只有那位梁夫人亲自出面才能知道了。

这件事在场的人明白,梁青恪当然也明白,他望着陈洺问,笑意谦和有礼,可无端有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质疑总要举证,不知道陈先生可有证据?”

陈洺问冷眼望着他,对他的大言不惭感到荒诞,场内也是一片寂静。

没有证据,这件事情似乎立刻已经有了答案,梁青恪垂眸望着手上的尾戒,眉眼间含着倦怠:“很遗憾,如果陈先生没有证据,那梁某不接受……”

话还未说完,一道清亮女声便在门口响彻:“我有!”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门口。

第66章 我是梁青恪的夫人

是一个小姑娘,准确来说是一个漂亮到极点的小姑娘。

何棠一路躲着警署的人进来,此刻声音不稳,看着议院里的高官要员,又掐着自己的掌心重复:“我有证据!还请梁先生回答我的质询。”

此刻,梁青恪望着何棠,原本凉淡的眼神划过一丝愕然,接着是难以掩饰的慌乱,只神色依旧平静:“我请求听证会外的无关人员回避。”

说完,向身旁秘书递过眼神。

可何棠没让他如愿,躲开来抓她的人,跑到质询台,“既然是听证会,为什么我没有资格让梁先生回答?难道梁先生有特权可以选择性回答?”

梁青恪望着她的眼神越发沉,含着警告。

可她既然选择来这里,又怎么会轻易退缩,她回视过去,一字一句:“我叫何棠,是所谓的,梁先生的夫人。”这个断句说的多少有些讽刺。

“在这里我想向梁先生提出质询,还请梁先生回答,为什么您要转移资产去海外,又为什么要建信托?信托是给谁的。”

此话一出,将原本已经无可质询的听证会拉了回来,也将梁生推到了风口浪尖。

梁先生的伴侣说话分量自然比其他人要大得多,只是众人都没想到这位夫人这样年轻,这样……漂亮,心里似乎都对梁先生以非正当手段逼迫梁夫人这句话更信了几分。

她没有回答自己是否被眼前所谓的丈夫非法囚禁,可在场的上到要员下到媒体没一个蠢的,都察觉出来,这位梁夫人怕不是同梁先生口中说的那样恩爱,不然怎么会来揭发自己的丈夫。

梁青恪未言,只是望着她。他几乎一瞬间明白何棠是怎么知道他有海外资产,又是怎么知道他要设信托的。

信托是给谁的,他几乎气到要发笑,是给他们的孩子的。

她就应该被自己关起来,为什么要心软放她出去,又为什么要被她蛊惑带她去什么投行,一次又一次暴露掉了所有把柄。

她很聪明,他一直知道,却从未想过这份聪明会是射向自己的利剑。

“还请梁先生回答我的质询。”

站在台上,何棠锋芒毕露,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从前在社团辩论时的感觉。

她是队友都夸赞的二辩,为什么要被他关起来像宠物一样驯养,又凭什么被他养成连社交都害怕的,只能依附于他的菟丝子?

梁青恪有些恍惚,恍惚于她眉眼间自信的模样,恍惚于为什么这样久自己都未将她驯化。

这样的模样下,她似乎更加漂亮了,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眼底都是光。

可他不喜欢,他更喜欢她在自己身下全身心依赖的模样,泛红的皮肤,那双眼里满是自己,叫自己梁先生。

他忽而笑了,“夫人。”他忽然叫她,在这样波云诡谲的场合不合时宜怀念起她那次去澳门发烧后的模样,红唇轻启说的不是这样伤人的话,是:还要,还要……

何棠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他城府极深,转身向质询人开口:“我想请问,如果梁先生未回答我的质询,是否可以理解为辩无可辩?”

质询人下意识看梁先生,却见梁先生压根没有施舍给他一眼,只是看着梁夫人。

“我并未有什么海外资产,那是我年少时叔伯创建的瑞士基金会,五年前交由詹先生代为打理,那天也只是例行过问,年代久远,你不知道很正常。”梁青恪就算怒极,却依旧向她释放着既往不咎的信号。

一直未言的陈洺问终于从何棠到来的震惊中缓过来,他用身体不动声色将何棠向后挡了挡:

“据我所知,梁先生的叔伯确有留下海外资产,只是梁家叔伯去世后便由梁先生在美的二妈用非法手段获得,一年后二姨太离奇去世,本就挥霍得所剩无几的基金也被用来治丧。”

梁青恪望着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牵扯不清,手缓缓掐到自己掌心。

当然,不止是他,蒋昀微在此时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这个陈洺问哪是觊觎浸兰会,怕是觊觎自己上级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