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是一点理智的,知道婚期将至,对她也不再同以前那样过分。
何棠倒乐得自在,可似乎这件事情只有何棠乐得自在。
梁青恪的助理陈助通过她的生活助理悄悄传话,大致意思是求求她理一理梁先生,他们在浸兰会已经被低气压压迫得受不了了。
对此,何棠表示无能为力。那个陈助在她眼里也是个黑心肝的,梁青恪吩咐的些缺德勾当,大抵有一半经过陈助的手,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没想到这次却是梁青恪先低的头。
晚上,何棠洗了澡去阳台看书。
看得入神,身后忽然笼罩了一层阴影,她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梁青恪。
于是,她就当没看见一样,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怎么还是惠特尔的书,看不厌吗?”他声音温和,宽大的肩背俯身将她笼罩。
何棠没说话,翻过一页。
梁青恪修长的指节按住她拿书手,“陈洺问没读过书,他连字都认不全。”
?何棠觉得莫名其妙,蹙眉看他,依旧没说话。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所以,他大概没有办法和你讨论惠特尔。”他顿了顿,忽然开始推销起自己:“但是我可以。”
……
这次何棠说话了,“麻烦让一让,你挡我光了。”
梁生大概是从来没有低头认过错的,这已经是极限。
他眉眼渐渐沉下来,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对着窗外,他看着窗玻璃里的那双鹿瞳:“要不要用你的筹码和我赌一赌,我杀了他的概率大概是几成?”
何棠指甲骤然掐进书页,颤着声音:“他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
“有什么不能。”梁青恪细框眼镜后的那双眼眯了眯,他亲缘从来都浅薄,信奉只有利益最长久。
“他诱拐过我的妻子,只这一点就够他死千百回,现在让他依旧好好的留在浸兰会,已经是我的仁慈。”
何棠笑出声,“梁先生留过英,我知道,可惜我听说英国最盛产的就是假绅士,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梁青恪掐她下颌的手慢慢卸力,双手慢慢捧过她的面颊,轻轻靠上去:“在我生活的世道,不虚伪就只有死。”
其实最近他很忙,港英要撤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怕失去一切,唯独怕失去她。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留住她的只有权势,失了权他毫不怀疑她会即刻离去,所以他必须要争。
“你乖些,好吗?”他有些疲惫将头搁在她肩膀,指腹轻轻划过她面颊。
至此之后,梁青恪似乎更忙了些,甚至晚上有的时候不再回来,而是直接住在浸兰会,又或者下榻办公地点的临时接待处。
大概也是梁青恪的意思,何棠被允许出去。但大多时候仍然都是按着梁青恪的安排,在生活助理陪同下去试婚纱。
虽然她久不在外多待,但也明确能感觉到最近港市似乎更乱了些,至少比她刚来的那段时间还要乱。
梁青恪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这些,被她多拨了好几个保镖。
这天试了婚纱回去的路上,何棠看见了一家古董二手店,外面招牌写着有古籍装订本,她让司机停下。
推门进店的时候听到店内似乎在发生什么争执,一个声音发哑的女人尖声刻薄:“我这只包包是限量版!怎么可能就值这个价?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店员似是被胡搅蛮缠到不耐烦,“女士,你是谁也改变不了这只包的价格,你看,里面被烟头烫了一个洞,怎么可能还能按原价回收?”
何棠正犹豫着还是关门出去好了,她现在害怕生人到了极点,更何况是这种激烈的争吵,可推门时已然剐响了门上的风铃,店里的两人投来目光。
与店里女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何棠愣住,那个原本尖酸刻薄争吵的女人也愣住。
秦淑仪?何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秦淑仪,还是这样落魄的秦淑仪。虽然秦淑仪不是什么好人,可她并不打算再和她争执什么,向后退一步就打算离开。
“站住!”秦淑仪忽然一声大喝,她望着何棠,眼睛几乎要喷火。
她居然没死?何棠居然没死?
秦淑仪眼睛在身上逡巡一圈,瘦了些,可本就漂亮的人在金钱堆砌下不会因为瘦而逊色。
望着她手里提着的奢侈品包,耳朵上的珍珠,还有面料昂贵的高定服饰。
不仅没死,看上去还过得特别好。
秦淑仪长长的指甲抠进手心,凭什么,凭什么她过得这样好,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笑起来,心里平衡不少,不屑开口:
“我知道了,跟了什么老头吧,真不要脸,我那哥哥还是知道自己女儿是这副德行,怕是要气死过去吧?”
她理了理头发,让刚刚为了卖包而争吵的模样看上去体面些:“你知道我可是梁生的人,和你这种伺候老头的可不一样,我可做不出来。”
何棠蹙眉,只觉得她的话不堪入耳,“真的吗?秦女士过得这样好还要过来卖奢侈品,品相这样差还讨价还价。”
对于奢侈品,何棠一向不大感兴趣,只是被梁青恪严格控制行动范围的这段时间,她接触最多的就是奢侈品,在店员耳濡目染下也被迫了解了不少。
“你!”秦淑仪上前拉扯她,“贱人,和你那个妈一样贱!”
当初何棠她妈带着嫁妆嫁进何家,那钱就是何家的,就是她的!谁知唐兰那个老东西居然只肯每个月供养她生活费,真是母女都一样贱。
听到她说自己妈妈。何棠扬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秦淑仪脑子被打得嗡嗡响,捂着自己的脸,“你敢打我?”她扑上去。
没想到还没近何棠的身,就被一道巨大的力气掼倒在地,她抬眼就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挡在何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