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里?”她看向他,轻声开口。
“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梁青恪握住她的手,“不会太久。你觉得难受到时候有休息室休息。”
何棠点点头没再说话,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
车缓缓停在了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只一眼她就认出来,那是在父母相片里看到过的建筑。
被应侍生请上顶楼的宴会厅,迎面便见几个陌生面带笑的男人迎上来寒暄,个个皆精神矍铄,举止谈吐不俗,一看就是久居名利场的上位。
有一位她看着眼熟,似乎是之前在报纸上见到过的,似乎是什么集团创始人。
“梁先生,这位是?”有人早在两人进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梁先生旁边的女孩。
何棠几乎一瞬间绷紧了身子,她不知道梁青恪要怎么介绍自己,可也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
感受到她的紧张,梁青恪安抚性捏捏她的指尖,只说,“她有些怕生,多担待。”
在座都是人精,他不多说谁敢触他霉头,也都不再多问,换了话题重又寒暄开。
何棠心里没什么波澜,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波澜,只跟着随波逐流,梁青恪让她喊谁就喊谁,让她干嘛就干嘛。
何棠不关心他来这里到底干什么,这场聚会又到底所为何。
她只觉得心口闷得难受,想快些离开,这样人多且都是陌生人的场合让她喘不过气。
寒暄一圈下来梁青恪稍微得了空,他看了助理一眼,陈助立刻会意。
而后,又垂首温和向何棠开口,“你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室歇歇,等会我去找你。”
这栋建筑是个巨大的椭圆,休息室在宴会厅对面。
何棠跟着陈助穿过走廊,路过电梯时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而后从里面冲出来个满眼通红的男人,身上脸上布满鲜血。
“给我钱!我要赢啊!我马上就赢了!再给我点钱啊!我还有手指头!我还有两根手指头!”男人举起一根手指伸到何棠面前,眼中满是癫狂。
何棠这才看清,这个男人居然只剩两根手指头,其余的全被齐齐切段,汩汩向外渗血,依稀可见白骨。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她定在原地,好在身后保镖眼疾手快挡在她身前,阻止了男人的靠近。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宴会厅里的众人,安保来得快,已经将男人制服在地拖走,男人抓地想留下,可他忘了自己已经没有几根手指了,只留下地毯上道道血痕,与浓得散不去的血腥气。
女孩站在漩涡中心,像一只失了魂魄的木偶美人。
梁青恪心一紧,冲开人群跑过去,“棠棠?”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一片冰凉。
何棠机械抬头,看到了满眼担心的梁青恪,她呆滞片刻,而后扑进他怀里,宽大的胸膛让她漂泊无定的心找到了些归处。可还不够,她不停往他胸口里钻。
“血,都是血。”何棠颤抖着声音,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的手,疼不疼?”
梁青恪抱起她,将人带离了这个旋涡。
被安置回家中床上,何棠树獭一样依旧不肯脱离梁青恪的怀抱,渴望汲取一丝心安。
“乖,把衣服换了好吗?这样不舒服。”他轻声细语哄着,指尖划开她后背隐形拉链。
何棠依言松开他,任他给自己换睡衣。
如果,如果不是梁先生,爸爸会不会变成那个男人的模样?没有了手,大脑像是被可怕的东西寄生,失去了思想。整个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梁先生是他们一家的恩人,她脑子里这个认知越来越清晰,最终将她的所有意志全部蚕食。
“谢谢你,梁先生。”她哽咽着。
梁青恪心底原本的不安渐渐变成满足,享受着女孩的依赖,轻抚着她柔软的耳垂,他心中最后一丝后悔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他想自己已然回不了头,也不需要回头。
第32章 探望恩师的女儿
苏州,
大学教职工宿舍,
唐兰和何岑年相坐无言,原本气质温润的高知夫妻现在却有了一夜白头的趋势。
良久,唐兰忽然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向丈夫砸去。
啪嗒一声,何岑年没躲,额头生生被砸出了血。
唐兰恶狠狠盯着丈夫,良久情绪忽然崩溃,这个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居然开始不顾礼仪教养大哭起来:“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糖糖吗?啊!何岑年!你脑子个拎不清的!”
“阿妹,我,我错了。”何岑年摘下眼镜,手捂住脸,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悔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骗你,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你不要再说了。”唐兰闭眼深吸一口气,从出事那天到现在,这套说辞她已经听了太多遍,可她是不信的。
因为不会有那个赌徒会承认自己赌博,只会说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就输了这么多钱。
“我告诉你,何岑年,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当回你的教书匠!这件事要是影响到了糖糖,我和你没完!糖糖才读大一,不能让她知道!”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丈夫的皮。
在那个万元户都少的年代,他们家资产早就远远超过,后来又有了女儿何棠,一出生就当宝贝一样宠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上怕碎了。
送她上钢琴班、舞蹈班、琵琶课,样样都学,又为了给她创造个好环境,家里大房子也不住了,搬到了丈夫任教大学的教职工宿舍,从小没人不夸她女儿聪明漂亮乖巧懂事。
后来又觉得内地教学水平不高,为了给糖糖最好的,就送去了港市读大学。
她的女儿生来就是要享福的,所以,一定不能让糖糖知道!
当时赌场明明不肯松口,说800万一分不能少,可后来不知怎么松了口。
可唐兰只觉得已经精疲力尽,不愿深想,再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