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际,唐钦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洺问。
陈洺问察觉,也望他。那双墨色的瞳孔似乎见谁都没有波澜,只有触及何棠时才有。
唐钦收回目光。
“舅舅,妈妈来找过您吗?”
车上何棠同唐钦坐在后座,她小心翼翼开口。
借着车灯光,唐钦看清了那张脸,“你和你母亲很像。”
他又思及刚刚还没进去时在门口听到她说的话,“脾气也像,倔得很。”
这句话没头没尾,何棠愣住,片刻开口,带着疑惑和新奇:“妈妈以前很倔吗?”
她长这么大听到最多关于妈妈的评价就是温婉大方,还从来没听有人用倔这个词形容妈妈。
唐钦默了许久才开口,声音有些飘渺,飘渺到似乎是回忆里才会出现的语气:“倔啊,总是闹脾气。”
他眼睫低垂,神色叫人看不真切。
其实也不太像,她小的时候总带着讨好感,大约是因为母亲是偏房的缘故,可她的女儿不同,是完全的倔,不服输的倔,眼角眉梢全是无情。
其实女孩子倔一些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保全自己,只是太倔了会伤到自己。
可唐钦不想同何棠讲大道理,他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路灯影子,又从车窗玻璃看到了那张脸,此刻那双眼睛眨巴眨巴,正偷摸看着自己。
不知是什么心境,他念好的不再多说,却又开了口:“要听你母亲的话,她是为你好。”
标准长辈会说的话,何棠点点头,可同时又奇怪,舅舅不就是因为妈妈不听话,非要嫁爸爸才生气的吗?
那现在要她听妈妈的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何棠在心里奇怪,有太多的疑问,张张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位舅舅她满打满算也才见过两面,还没见梁青恪保镖的次数多。
唐钦不再说话,折腾一晚上他有些累了。
想着,在心里自嘲,老人经不起折腾。
他忽又想起离开之际看到的另外一个男人,应当就是那个曾经在浸兰会做二把手的陈洺问。
那一眼给他的感觉和梁青恪不一样,但一样的是,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他这个外甥女,怎么就惹上了这两个人?他想着就有些头疼。
这样命途多舛,怪谁呢?其实谁也怪不了,非要怪只能怪这张脸,这张脸似乎都是遗传他父亲那个小老婆。
他仅有的印象里,父亲小老婆的脸是浓丽的,浓丽到了极点,可她的女儿,女儿的女儿却淡薄得像水,但样子又像。
唐钦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大相径庭,最大的原因是野心,她没有野心,没有野心,所以看起来淡。
何棠端坐着,她嗅着车上的香气,似乎是香薰?很淡,可总感觉很熟悉。
片刻后,她忽然察觉到这股熟悉感所为何,很像妈妈的味道。
小时候趴在妈妈怀里,总是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气,和她此时此刻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偏头望向一旁的舅舅,只见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不知为什么,她就这么一直看着,眼前人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样子,应当是极锐利有攻击性的长相。
妈妈和舅舅虽然都很漂亮,可在她看来是不太像的,鼻子、眼睛、嘴巴,甚至于是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好奇怪,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怎么说也应该有长的像的地方一样吧?
第106章 生病
想得入神,就见舅舅忽然睁眼看过来,她吓了一跳。
被抓包后赶紧坐直,盯着车上铺着的地毯看,似乎要将黑色的地毯看出花来。
唐钦收回目光,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出神。
出事的仓库是在金陵,她家在苏州最边上的乡下政玉,就算走了高速,也还是要花一个多小时。
何棠就这样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又正襟危坐了许久,她一直盯着窗外,终于是见到了自家镇子上熟悉的景色。
车在别墅区门口就泊停,这里离她家里还有好一段距离,何棠有些懵之际,司机下来给何棠开了门。
唐钦依旧是没看她,只开口:“司机会送你回去。”
何棠点点头,下了车抬步要走,想了想却还是转头回到车边。
唐钦久不听传来关门声,抬眸就见何棠捏着自己的袖口正看着自己,一脸纠结。
何棠见他看过来,鼓起勇气:“舅舅,您要到家里坐坐吗?”
她想的是,舅舅对妈妈和爸爸这么多年一直有意见,是因为爸爸家境没有妈妈好的缘故,或许在看到爸爸之后就好了呢?
这么多年,其实有听到过在背后议论妈妈是被唐家抛弃的弃子,也有过些很难听的话,她没说,却不代表她不知道。
虽然她知道妈妈是很有主见的人,自己选择的事情就不会后悔,可她不想叫妈妈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果可以用这次修补妈妈和唐家的关系,应当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吧……
说完,她紧张看着舅舅。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