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1 / 1)

“堂堂一国储君,便是这样言而无信的吗?”

“哦?可惜你的心肝殿下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姬乐姑娘再不忿,又能如何呢?”

姬乐目光一凛,眸中杀机毕现:“至少,我还可以帮他报仇!”说着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寒芒湛湛,举刀便向萧珏刺去。

可刀剑堪堪要刺入他的胸口时,姬乐忽感手腕酸麻,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那股酸麻渐渐蔓延至全身,她很快瘫软在地,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扭头望向案台上摆放着的博山炉,顶上的孔洞正袅袅升腾着白烟:“香……这香有问题……”

萧珏阴恻恻地笑了:“不错,”一边慢慢朝她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姬乐姑娘的身手,孤可是见识过的,你说孤会不会这么蠢,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放你进来呢?”

这般说着,又慢慢蹲下了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那柄匕首,放在手中细细把玩:“姬乐姑娘待三弟的一片心,可真是日月可鉴啊。”

“可惜自此阴阳两隔,未免教人叹惋……嘶,不如这样好不好,姑娘毕竟曾经帮了孤,不若孤再最后成全姑娘一回,可好?”

语毕面色陡变,竟将那柄匕首直直插进了她的腹部,利刃入肉,姬乐猛地瞪大了双眼,口中霎时吐出鲜血:“你……你……”

萧珏处在背窗的阴影处,面上一片晦暗,只能看到唇角勾起的锐利弧度,竟有几分悚然之感:“如何?你这么喜欢萧彻,不如下去陪他啊。他活着轮不到你,如今好不容易死了,难道你竟肯舍下他?孤这是在帮你啊。哈哈哈哈……”

“你且安心地去吧,也权当帮孤最后一个忙萧彻是如何死的,这世上自然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崔令颐背靠崔氏,孤暂且放她一命,至于你,原本也非魏族人,你主子既是妖妃母子,那他们下了黄泉,你也跟着去陪他们吧!”

说着竟将匕首生生地拔了出来,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上,衬得他如同地狱来的修罗。

门口的颜嘉柔见到这一幕,吓得几欲魂飞魄散,“啊”得一声尖叫出声。

门内的萧珏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眼中一片阴戾之色,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眉目渐渐和缓下来:“嘉柔……”

颜嘉柔惊魂未定,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看着地上死死睁着眼睛的姬乐,颤巍巍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在触及到她鼻端时猛地收回了手,面色惨白地道::“你……你杀了她……”

萧珏不以为意道:“一个贱婢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却在见到颜嘉柔惨白的面色时,微微蹙了眉,心疼地走过去搀扶她:“吓坏你了吧?我们嘉柔胆子一向小……怎么不让人先进来通传一声呢?”

颜嘉柔抬头看向他,姬乐的死,她虽然不忍,但的确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她也骗了他,间接害死了萧彻!

一想到这个,五脏六腑都疼得蜷缩成一团,她眼圈泛红,死死地盯着他:“我听到了,你和姬乐方才的那一番话,我全都听到了!”

“那日我在竹林见到的人根本不是萧彻,是你和姬乐,你们骗了我……是你们让我误会了萧彻!”

说着神色又变得恍惚起来,只一遍遍地问:“萧彻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心爱的人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这滋味自然不好受,萧珏只觉体内戾气陡增,他深深地一闭眼,捏握着她的肩头道:“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颜嘉柔情绪骤然失控,用力挣脱他的束缚:“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萧彻不会死的,他是兰陵人,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哦?是吗?”他幽幽地道:“那你不妨看看你身上淫狐留下的印记,可还在吗?”

颜嘉柔脸色霎时惨白。

萧珏观察她的神情,唇角缓缓勾起:“不见了,是吗?你可知,究竟如何才能斩断你二人之间的羁绊?为什么这怪病明明能治愈,当初哑医却不肯告诉你?”

颜嘉柔哆嗦着唇瓣,颤声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方法,是要一命换一命,这病原本无药可救,除非萧彻死去,你二人之间的羁绊才能彻底斩断。这样要命的法子,哑医又岂会轻易告诉你呢?嘉柔,是孤,是孤用他唯一的女儿的性命要挟他,才帮你要到了这个法子,你应该感谢孤才是啊。”

颜嘉柔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失魂落魄,只是不住地摇头:“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死,我刺中的明明不是他的命门……”

“谁说你刺中的,不是他的命门了?”萧珏幽幽地道:“嘉柔,你还不知道吧,早在你从淮州回宫的第一日,你身上装有萧彻命门秘密的镜囊,就已经被孤掉包了。”

颜嘉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萧珏慢慢笑了起来:“不记得了吗?就是那次,你从淮州回来,听闻孤重伤坠马,第一时间来东宫看望孤,甚至连随身佩戴的香囊,都不及取下,嘉柔,你这样关心孤,孤真的很感动啊。”

“可惜你来见孤,却偏偏要说那样一番诛心的话,你说你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萧彻,甚至已经和他……和他行了苟且之事!嘉柔,你知道我听到那些话时,心里有多痛吗?是你!是你说你只喜欢我,长大后一定会嫁给我!我尊你爱你,才一直对你以礼相待,从不敢逾越半分,结果你却和萧彻……”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体内愈发炽烈的戾气,转而勾起唇角,笑得有几分扭曲:“不过无妨,终归他已经死了,现在,你是我的了,是我一个人的了。”

“至于他是如何死的那日你来东宫,跟我坦白了与萧彻的苟且之事,我窥见你腰间别着的香囊,你说那是萧彻所赠,说完却像是后悔开口了一般,吞吞吐吐,再不肯继续往下说嘉柔,我太了解你了,你心思单纯,一向藏不住事,联想到萧彻刚与你做过那事,他心潮澎湃之下,少不得送你什么东西,我便猜到,那香囊里多半藏有他的秘密。”

“于是我便对苏全使眼色,让他故意把茶水泼到你的身上,借着你换衣的档口,将你的香囊拿了过来,打开一开,啧,果然没让我失望啊,难为我那三弟对旁人薄情,那样多的女人,他从不肯看她们一眼,却独独暗恋了你那么多年,一朝如愿,恨不得将命都拿来给你那锦囊里装的,正是他的命门所在。”

“用凹地阳文、篆刻破边的技法,可以复刻字迹,我不过是把‘右胸口第三根肋骨往下一寸’改成了‘左胸口第三根肋骨往下一寸’,然后将改好的字条放回你的锦囊之中,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你或许从来未曾察觉,毕竟要想骗过你,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字条被调包,所以你方才刺中的,不偏不倚,正是他的命门所在。”

颜嘉柔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发疯一般地向他扑过去:“你……是你骗我,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是你害死了萧彻……”

“你……你……”她转身捡起地上的匕首,作势就要刺向他:“我要杀了你!”

却被他轻易地扼住了手腕:“我杀的他?”

“嘉柔,我充其量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你才是那个将匕首刺入他的命门,给他致命一击的人。”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近乎残忍地道:“是你,亲手杀了萧彻。”

颜嘉柔痛苦地捂着头,不停地摇头道:“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想杀了他!是你,是你骗了我!”

她太痛苦了,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萧彻的死,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后悔中,在自责的泥沼里无法自拔,于是她只能将萧彻的死推脱给萧珏,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一些。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萧彻再也回不来了,她把萧彻给弄丢了……

她颓然地瘫软在地,或是不肯接受,或是到底还存有一丝幻想,只喃喃地道:“萧彻呢……萧彻在哪里……没有亲眼见到,我是不会信的……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萧珏看着她这副为萧彻要死要活的样子,便觉心中起了一股邪火,冷笑道:“他死了,气息全无,死得透透的,不是说了吗,那淫狐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非萧彻身死不能褪去,如今印记消退彻底,萧彻究竟死没死,你心中还不能够明了吗?”

颜嘉柔身子一抖,只颤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彻呢,我要见他,你让我见他!”

“他的尸首已经被崔令颐带出宫了,她对萧彻求而不得,执念甚深,如今他人死了,她连他的尸首都不放过,说什么也要带走。我有把柄在她的身上,不得不依了她非是我故意不让你见萧彻的尸首,实是没有。他既已经死了,让你亲眼得见,彻底死心,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