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赵霆忍不住插嘴,一脸狐疑,“李典史,你不会是也信这个吧?”
李长曳抬起手,指向那面铜镜,声音平静却凌厉:“余先生疯了,是因为他看到了这面铜镜。而就在刚才,我也在这镜子里看到了鬼影。”
话音一落,屋内顿时一片寂静。阿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人影?那肯不是赵霆吗?刚才他一直在这里晃来晃去。”
李长曳摇了摇头,语气冷静中带着一丝让人发寒的意味,她望向赵霆,“是你,也不是你。”
赵霆愣了一下,头皮隐隐发麻:“什么叫是我也不是我?怎么,鬼在我身上吗?你别吓人。”
李长曳眉头微蹙,目光死死盯着那铜镜,脑中飞快地转着各种可能。片刻后,她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起身走到镜子前,目光扫过镜框的边缘和背后。
她试着伸手去拿这面铜镜,但用力几次后却纹丝不动,镜子像是被牢牢固定在桌面上一样,连半分挪动的迹象都没有。
阿月见状,忍不住凑上前,好奇地问道:“头儿,你在做什么?一面镜子而已,怎么还拆不下来?”
“阿月,帮我把这镜子拿下来。”李长曳简短地吩咐了一声。
阿月不疑有他,撸起袖子站在镜子旁,双手抓住镜框,鼓足了全身的力气,脸都憋红了,却依旧无济于事。她一脸挫败地抹了抹汗:“头儿,这镜子像是长在桌上一样,我用尽全力了,还是动不了!”
李长曳眸光一闪,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冷笑,低声自语:“果然如此。”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起镜子与桌面连接的地方。果然,发现镜框底部早已钉死在桌面上。
“这镜子不是随便摆在这里的。”李长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阿月一头雾水,挠了挠头:“头儿,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一面镜子吗?为什么要钉得这么紧?”
李长曳没有立刻回答,目光顺着镜面映出的方向看去。她的目光一路从镜子中延伸,最终落在院中戏台的位置。她冷静地说道:“这铜镜被固定在桌上,方位精确到分毫,为的就是让它正对着院中的戏台。”
陶勉突然说道:“对着戏台是为什么?”
李长曳道:“为了让人看到鬼影。”
随即她用手指轻轻擦过镜面,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粘腻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涂在上面,但看上去却完全透明无色。
她沉声对阿月吩咐道:“拿湿布来。”
阿月急忙递上湿布,李长曳蘸了点水在镜面上轻轻一抹,只见镜子的某些地方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暗影。她微微皱眉,低头嗅了嗅湿布上的水渍,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甜中带着一丝异样的腻感。
“这气味不对劲,”李长曳低声说道,抬手蘸了一点镜面上刮下的物质,将其放在一根蜡烛上加热。火苗轻轻一跳,随即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甜香。
阿月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捂住鼻子,眉头紧锁:“头儿,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闻着这么古怪,头都有点晕了。”
李长曳眯起眼,冷静地分析道:“这是曼陀罗的花粉香味。”她顿了顿,敲了敲镜面,“当光线或温度变化时,这东西会挥发。这种香味虽不至于让人晕倒,却足够让人产生轻微的幻觉和肢体僵直感。”
阿月闻言,脸色一变:“肢体僵直?所以刚才你动不了,是因为吸入了这个东西?”
“没错。”李长曳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这花粉本身毒性不强,但会让人短时间动不了,无法移动。而这铜镜的作用,”她目光冷冷地扫过镜子,“就是在配合花粉的同时,通过镜面反射,将戏台中精心准备的人影映入镜中,营造出一个鬼影的效果。”
陶勉此时补充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吓唬小把戏。曼陀罗的花粉配合镜子布置得如此精巧,说明幕后之人对这些药材和机关了如指掌。”
阿月脸色难看地道:“好家伙,这简直是拿术士的手段来坑人!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非得弄得这么诡异?”
李长曳没有回答,目光却落院内的戏台上。她冷冷地说道:“他们的目的,恐怕不仅是为了制造恐惧,这戏台附近,可能还藏着真正的秘密。”
第46章
镜中鬼影(五)铜镜泛光影朦胧,戏台……
李长曳一行人匆匆走到院中的戏台附近。
这戏台,虽久无人用,倒也不显破败。两侧立柱雕刻着精细的祥云纹路,一看便是出自名匠之手。这样的手艺,搭配眼前这略有些萧条的院子,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李长曳轻叩立柱,手指沿着祥云的纹理滑过,她目光微动:“此间主人,倒是个雅致之人。”
戏台仅一人来高,木制结构,台面不大,连个正经戏班子都容不下。
阿月绕着戏台走了一圈,双手抱臂,一脸困惑:“这戏台也太小了吧,真要唱起戏来,最多站得下两个人,怎么瞧都不像正经的唱戏的地方。”
她一边嘀咕,一边朝着戏台角落的帷幕后探了探头。
戏台上的帷幕因久未使用,早已收起,而侧面却堆着一层绢布,颜色褪得发黄,隐约还能嗅到些许霉味。方才陶勉正是藏身在这堆绢布后,才让他的身影在铜镜中显得模糊不清。
李长曳伸手,将那绢布缓缓扯起,随手拉到舞台的另一侧,绢布展开,恰好将整个戏台遮得严严实实。
她凝神片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难道是……”话还未说完,目光便朝着陶勉望了过去。
陶勉微微一笑,语气淡然,他方才已在此处探查了许久:“这可不是普通的戏台。”他抬手一指,“这,是影人戏的戏台。”
阿月先是一怔,随即猛地瞪大眼睛,语气里透着几分兴奋:“影人戏?就是时下最时兴的那种?可这宅子不是很早之前的宅子吗,怎么会有这种戏台?”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在绢布后轻轻拨弄了一下,眼里满是新奇。
李长曳却没有立刻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戏台,目光深沉,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她才开口道:“影人戏虽是近些年才流传开来,最早却并非民间戏法,而是只在宫中或权贵之间传演,寻常百姓,甚至寻常士族都难得一见。”
阿月若有所思地嘀咕道:“那这宅子的主人,难不成跟宫里有什么关系?”
她的话音还未落,忽然听到赵霆在戏台后方喊了一声:“你们快来!”
李长曳与陶勉对视一眼,立刻朝后台走去。
戏台后方空间极其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肩而行,四周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赵霆半蹲在角落里,手边放着一个看上去已有些年头的旧木盒,盒盖微微掀起,露出几张泛黄的牛皮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