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曳愣愣地盯着翻开的那页,竟有些不自在起来。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又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窘意。

她正要将册子合上,门却忽然“吱呀”一响,阿月探头进来。

“头儿,我突然想起来一事……”

李长曳手一抖,凭借着查案多年练就的本能,“唰”地一下把册子塞进枕头底下。

阿月眼尖得很,立刻扑上来,眼睛都亮了:“你干嘛呢?偷偷看话本子啊?”

“没有,你看错了。”李长曳面不改色,只是耳尖悄悄红了,她有些慌乱地转移了话题,“你来干什么啊?”

阿月“哦、哦”两声,紧接着说道:“头儿,你到底查出来没啊……那鬼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李长曳低头赶紧把枕头掖紧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又理了理床褥:“这种奇怪的东西,该现形的时候自然会现形。不用急。”

她语气倒是一贯的镇定,说完还不忘偷瞄阿月一眼,生怕她再绕回来问那册子。

但阿月这回倒真没多想,她早都已经跑神,小小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另一件大事:“哦……那明天咱喜宴是不是有酱肘子?还有桂花糯米藕吗?”

另一边,陶勉这几日,也是异常的头疼。

成亲在即,陶府和李府相隔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他却连李长曳的一个衣角都没摸到。只因为,“规矩”两个字。

陶家大哥陶旭,办事一板一眼,讲究得不行。此番进京后,还专门翻了户部的章程出来,说什么未成婚之前双方不得相见。

陶勉没有办法,谁叫他从小就听他大哥的话,只得乖乖遵守。

这一日,陶勉刚吃完饭,就被他大哥喊了过去。

“我方才去了李府,见了李姑娘。”陶旭说得很云淡风轻。

“她那边都准备得很妥当。这次喜事办得仓促,等回头到了洛州,我们再给她补个风风光光的喜礼就是。咱王府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陶勉嗯嗯了一声,脑子却定在“见了李姑娘”那六个字上,脑子里顿时有点炸。

见了?大哥见到阿曳了!还见到阿曳穿喜服了!

陶勉僵坐在原地半晌,脑海里全是他想象中的李长曳穿着喜服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大哥都见到了,他却还没看到。

陶旭还

在那边讲什么“她气色看上去不错”“喜服裁得很合身”,陶勉只觉得心里那点醋意混着想念,翻江倒海地冲了上来,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半响后,陶勉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只是没想到刚走出大哥的屋子,脚步还没落稳,偏生迎面又碰见了赵霆。

赵霆满脸笑意:“我娘方才带我去李府送礼,正巧碰到李大人试喜服。啧啧,李大人那一身红可真是,太好看了。”

陶勉:“……”

这一下,他是真的绷不住了。

什么叫太好看了?

陶勉脚下一顿,半刻后只能勉强挤出一句:“你也去了?”

赵霆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不然?我娘都去了,我自然也得去凑个热闹,看看有没有哪儿要帮忙的。”

陶勉沉默不语。

到底是谁定的破规矩,说什么成亲前不能见面!现在好了,全部人都见着她了,就他一个什么都没见到。

陶勉现在不听到听任何和李府有关的事情,只想见她。

哪怕只看一眼也好,只要不是从别人嘴里听说。

陶勉回了屋,一头栽到床上的被褥中,在心里咬牙切齿:

“她穿喜服是什么样子?她是不是也会紧张?是不是也在等我?”

过了许久,陶勉才把头从被褥中抬起来:“等过了今晚,就能见到了。明日,我要全都看回来!”

这不,喜宴当天,天一擦亮,陶勉便睁开了眼睛。

不是被叫醒的,是自己醒的。辰时不到,他就拉着还在睡梦中的赵霆起来换衣、绑发带……

直到正午,陶勉才算收拾完,换上一身正红色的喜服,再跨上马,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前头是喜幡鼓乐,后头是四抬礼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永安坊。

虽说事前已经言明,这次喜宴只请至亲好友,可这对新人到底身份不凡,连三皇子也亲自来了,他还带着亿枫公主的贺礼,两匹好马、五箱宫内专供的英州锦、还有一对白玉狻猊,吩咐人一件件抬进院中,李府这小院,一时半会好不热闹。

过了一阵,终是到了吉时。

后院那边,赵妈妈一声“送新娘”拉得老长,李长曳盖着红盖头,由阿月搀着,一步步从里间走出来。

陶勉早等在门前等候,见她来了,便迎上去,伸出一只手。

那手修长,手心带些许的汗意,极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手指。李长曳没有动,只顺势把手放到他掌中,陶勉却像得了准信似的,立刻扣紧她的手。

两人一同踏入堂屋内,上首坐着叶廷山与陶旭。

陶旭神情自若,倒是叶廷山,原本板着脸,一见李长曳走过来,不由感慨起来,眼圈竟有些泛红,嘴里还在喃喃道:“师妹啊,阿曳也要嫁人了啊。”

还未等到叶廷山感慨完,新人已经开始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