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在澳门也置办了一辆车,只不过,是摩托车。倒不是说囊中羞涩,是因为在这里,对他来说,开车不如开摩托车方便。

午后,阳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盐味。

他骑着马达轰鸣的摩托,她的长发随风飘动。

疾驰,似曾相识。

驶过狭窄的街道,穿过熙攘的人群,看到了澳门的地标大三巴牌坊。前身为圣保禄教堂,是澳门历史的见证。

巍峨的石制牌坊在日光下显得庄重神秘,硬石无感,却无言地在诉说岁月。

乌鸦找了个角落停车,黎式立在原地,眺望着石碑。

他对于这种历史的肃穆是很难感受到的,只知道这个街区热闹,有吃有喝,可以游逛。而她却能通过无声的建筑,听到时间在这里缓缓流淌的声音。

他拖着她的手向下走,左转,走约百米,再右转,过了圣玫瑰堂,沿着步行街向西走,就能看到一个喷水池。

会发现,视线豁然开朗。这里是议事亭前地,葡语里念“Largo do Senado”,俗称“喷水池”,是澳门四大广场之一,周围坐落多座百年历史的葡式建筑,也是澳门文化和精神的象征之一。

坐在这里,目之所及,轻易能感受带强烈古典主义色彩。

乌鸦虽然不懂这些,但看的出,黎式是很喜欢这种氛围的。

“你喺这里坐多阵,我去买点食嘅。”

走返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两个牛皮油纸袋。一个里头装着猪扒包,一个里头装着葡式蛋挞。

“你说的好嘢,就是猪扒包?”

“点嘛?你仲以为鱼翅海参?”出了贺家的乌鸦,终于又变返一点以前的样子,“我以为那些东西你喺贺家,已经食得够饱。”

“就你生嘴?”黎式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去打开一个油纸袋,“猪扒包,我都好久未食过咗。”

乌鸦笑她,“在医院瞓咁多时,当然好久未食。”

面包酥脆,猪扒鲜嫩。街头小吃,别有风味。

“怎么突然想着带我出来逛逛?”黎式边吃边问。

“唔钟意?”

“钟意。”

乌鸦将矛头指向贺新,“钟意的话,点解唔见你出贺家的门,不闷?仲系贺生唔畀你出门口?”

“契爷都是随我的。”黎式摇摇头,说唔系,“之前每日有好几个人医生定时要检测我身体状态,如果我出门口,或者突然间唔见,他们工作都唔方便,所以我就好少出贺家。”

“你身体仲唔妥?”他的语气突然紧张起来。

“我而家好多咗,医生都唔使一直跟住我,所以我都可以同你出来。”

“那...你有会想起以前吗?”

黎式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失去记忆的爱人,所以面露抱歉状,“冇,我一点都唔记唔起。”

可她又怎会知,这个答案反而让乌鸦松了一口气,“冇事,无论你记唔记得,我都会陪住你。”

她不耐这些令人耳热的话,咬着猪扒包,红着脸走开了。

一次出行,虽然平常,但极大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似乎是又一层隔纱被揭起了。

乌鸦依旧像以往,每日都会来送一些小玩意,再等到一个休憩日,他又将摩托停到了她的面前。

黎式问,“今次又去哪啊?”

男人习惯性挑眉,“去了你不就知?我仲会卖你?”

换做从前的黎式,听他这话必定会顶驳回去,可现在

“你舍得吗?”

“唔舍得。”

第二次旅澳的地点,乌鸦选择了澳门妈阁庙,当地又称妈祖阁,是澳门居民祈求平安、福祉的重要场所,建筑风格独特,融合了中葡两种文化。

妈阁庙位于妈阁山西面山腰上,由入口大门、牌坊、正殿、弘仁殿、观音阁及正觉禅林组成,虽然细小简朴,但却能充分融入自然,布局错落有致。

入口大门为一牌楼式花岗石建筑,祗开有一个门洞,门楣有“妈祖阁”三字,两侧为对联。黎式失去了记忆,可对于信仰的尊崇和依赖是不会忘却或者改变的。才刚刚走到门口,她的神色就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除观音阁供奉观音外,正殿、弘仁殿和正觉禅林皆供奉妈祖。

绕梁过殿。乌鸦始终跟在她身后,虽一言不发,但目光永远是在她身上。看她跪拜,祈求,求签,获解,样子认真又虔诚,他不觉又想起来他们在台南的那两天。

在台南之南,垦丁妈祖庙,也是看她一路跪拜。最后蹲在池边喂鱼,还要跟他探讨是否自由的问题。

“劝君把定心莫许,天注衣禄自有余;

和合重重常吉庆,时来终遇得明珠。”

这句庙祝给的妈祖签,留在乌鸦手里已经快五年,对他来说,能留那么久,也算得上奇迹。

现在,他甚至已经记入心里,一字不差。

明珠。

经过这两年的转折奔波,他似乎已经开始意识到“明珠”所指。

黎式抬手在乌鸦面前晃了几下,把走神的人拉回现实,“在想啲咩,点解这一路都冇睇你拜?”